廕昌见袁项城腿脚不便,也不管是不是装的,忙伸手将他扶起。
“啊呀~真是对不住啊,失礼了。”
袁项城垂下头,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无奈道:“我这条腿.唉!”“快快.快请,先坐下。”
廕昌扶着袁项城到座位上坐好,才又打开手中新拟好的圣旨。
“宣旨:著袁项城为钦差大臣,湖广总督,迅赴前敌报效,朝廷不为遥制,钦此!”
袁项城听完此旨,虽是把一颗忐忑的心放回了肚子,却没有领旨谢恩,而是有些意兴阑珊的请廕昌在旁边坐下。
“都三年啦,宫保这脚疾,好了吗?”
廕昌笑呵呵的看着袁项城,颇为关切的问道。
“我这脚啊,害,痼疾太深,痼疾太深了。”
袁项城垂下眸子,边望着自己的脚,边摇头:“大将军这次要挥师武昌,怎还不率大军开拔?难不成大将军有甚奇谋,能留在京城便可打胜仗?”
“宫保有所不知啊,前湖北总督瑞澂根本就不办事儿,把军队全窝在江北,说什么都要等我带着北洋军到了,才肯过江。”
廕昌想起此前种种,也不把话挑明,抬手就把手里的圣旨往前递了一递:“宫保,这次是我亲自请旨,所以摄政王这才”
没等他说完,袁项城便开口打断了下面的话:“哎呀,大将军的盛情真是感激不尽呐,我又岂不知圣谕煌煌啊?”
“可我这脚,动不了啦。”
袁项城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把圣旨又推了回去:“此次有大将军在前线督阵,些许乱民,不足为虑。”
“宫保,这次拳乱,可不能小觑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廕昌自然不吃袁项城这套,转头又说道:“恐怕宫保已经知道了,冯华符将军,已经领兵到了信阳。”
“那就没问题了嘛。”
袁项城见廕昌此时提及自己心腹,隐有敲打之意,却依旧面上不动,话语间滴水不漏。
“宫保,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如今士不用命,只有您亲自出山,才能平定叛匪。”
“惭愧,惭愧大将军神威,又有皇帝的圣谕,和摄政王的拜唐阿,军队怎么可能不听命嘛。”
袁项城忙摆摆手,把住廕昌的腕子,语重心长道:“大将军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廕昌想再说些什么,但见袁项城摆明了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只好摇摇头,拿着圣旨离开保和殿,往宫里去了。
“宫保脚未愈。”
身穿黑色蟒袍的老者看着廕昌手写的回函,摇了摇头,从暖榻上坐了起来。
“老祖,这个袁项城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什么脚病未好,敢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您,简直就是胡扯!”
载沣见椿泰貌似不喜,忙趁机出言攻讦了两句袁项城。
“是真也好,是假也罢,总得亲眼瞧过,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胡扯。”
椿泰摆摆手,向身边的太监吩咐道:“起宴,让宗室亲贵们进殿吧。”
珍馐味美,醇酒清香。
等椿泰进殿的时候,十数位身穿朝服的王爷贝勒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一个个正襟危坐,目光聚焦在袁项城身上,表情神色各有不同。
“贱民袁项城,见过摄政王殿下。”
一向老成持重、仿佛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袁项城见到满头华发,神情肃容的椿泰,却不敢像在廕昌面前那样耍滑头,而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吧,都坐,你也坐。”
椿泰瞥了一眼站在袁项城背后,身姿挺拔像杆大枪的李书文,特意让小太监给他搬了张圆凳。
“草民站了几十年,还是觉得站着比坐着舒坦。”
李书文微微摇头,并未动作。
“那你就站着吧。”
椿泰笑笑,没去管自有坚持的李书文,转头对上了如坐针毡的袁项城。
“褪去裤管,把你的病脚露出来让本王看看。”
“是。”
袁项城知道眼前这位摄政王说一不二,不像廕昌那么好糊弄,当即挽起裤脚,露出了那条被李书文劲力弄得脚踝紫青一片的右腿。
“小伤而已,何谈痼疾?”
椿泰似笑非笑的看着袁项城,指尖生出一团淡金色的元炁,倏忽间便打入其右腿,将筋络理顺,活血化瘀,恢复如新。
“如今你脚疾已好,这圣上的旨意,你可再没有推脱的理由了吧?”
袁项城看着椿泰这仿若仙家神通的手段,面上虽依旧强装镇定,心中却难免翻起惊涛骇浪。
“还请摄政王明鉴,朝廷上下官制早已成沉疴宿疾。今日慰亭受您之恩,不能不报,确该接旨效力。可他日若有小人再进谗言,说我这脚疾复发,圣上难保不会弃慰亭如敝履。”
稳了稳心神后,袁项城打起精神,不顾载沣难看的脸色,言辞恳切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慰亭纵有满腔热血,也难保不会冻毙寒世。此大任,臣可接,但慰亭惶恐,惶恐!”
“哦,你这是想清君侧?”
椿泰此话一出,殿中气氛陡然紧张。
“臣,决无此意。但摄政王殿下,总得给慰亭交个实底。”
感受着遍布周身、如针扎肌肤般的刺痛,袁项城倒也确实不愧为北洋枭雄,还是硬着头皮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
“说吧,本王且先替圣上听听,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要求。”
椿泰看了两眼李书文,蹙眉垂目,隐有不喜,但还是给了袁项城开口的机会。
听到椿泰应允,袁项城松了一口气,将胸中锦绣娓娓道来。
“第一,朝廷立即宣布立宪,召开国会。”
“可。”
“第二,请圣上下罪己诏.”
“嗯?圣上年幼,何罪之有?!”
话音未落,椿泰气势陡变,内景所影响的空气化作罡风辐射开来,犹如刀割,刺的袁项城面目生疼,脸色涨红。
“哼~”
一声轻音自袁项城背后传来,瞬息之间抚平空气乱流,给他和椿泰之间留出了余裕。
“请摄政王明鉴,皇上虽小,确实无罪。”
袁项城得李书文襄助,也缓过气来,死死盯住载沣,毫不留情道:“可是辅佐皇上执政的人,却是罪不容赦。”
“胡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