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卜拉欣挥挥手,示意副官离开。
“你们的陛下真是一位……”看着报表上的数字,奥尔汗王子张口感叹,却不知该如何形容。
“一位狡猾的君主,是吗?”
易卜拉欣笑笑。
“一位狡猾的君主,一位可怕的敌人。”
奥尔汗叹口气。
“希望我永远不会摊上这样的对手。”
易卜拉欣点点头,心中隐隐有些佩服。
这个计划并不精妙,非常粗糙,明眼人稍微展开调查,便能够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是,只要宗教情绪的这团火点燃,再想熄灭,可就非常困难。
穆斯林民众们很开心,因为他们终于完成了复仇,捍卫了真主的荣誉。
逊尼派乌理玛们很开心,因为他们在这场斗争中大大削弱了正教会的影响,又吸引到一大批狂信徒。
以撒也很开心,因为他又获得了一批对他感恩戴德的希腊正教徒,补充了稀缺的人口。
奥斯曼中央不是很开心,但也习以为常——这个帝国从诞生之初,已经发生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最不开心的当属被迫流离的希腊正教徒,在这场动乱中,他们几乎失去了一切。
对于以撒而言,这次最大的收获并不是抢来的两千多个杜卡特,也不是那些正教徒流民,而是一个可以持续破坏奥斯曼地方统治的方案。
奥斯曼对于安纳托利亚和巴尔干半岛的统治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有反抗精神的民众早就被清除干净,剩下的几乎都是些软骨头,根本不愿反抗突厥人的压迫。
你不愿反抗,那我就帮你反抗,你逆来顺受,我就把你逼上梁山。
这是妥妥的阳谋,而且无法根除。
通过一次次的挑动,使得双方矛盾越积越深,宗教对立越来越严重,最终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这种方案在对付奥斯曼帝国这种民族驳杂,宗教混居的大帝国时非常管用,一用一个准。
在后世,奥地利帝国,沙皇俄国,大不列颠和法兰西等国在对付奥斯曼之时都非常喜欢使用这种方案,并且效果颇佳。
希腊独立战争,亚美尼亚大屠杀,库尔德人起义,阿拉伯大起义……或多或少都是如此。
这一次,以撒尝试用宗教矛盾来代替后世西方国家常用的民族矛盾,发现效果还不错。
当然,在面对一个上升期的帝国之时,矛盾会被暂时压制,只能慢慢来。
……
“陛下,恰纳卡莱海峡被基督徒的军队封锁了,恐怕您不能从这里经过!”
安纳托利亚西部,爱琴海沿岸的恰纳卡莱港口里,结束战争的穆罕默德二世带着大军,正准备回到巴尔干。
本地的总督看着穆罕默德二世难看的脸色,忐忑不安。
此时的达达尼尔海峡上,几艘飘扬着双头鹰旗的战舰来回巡弋着,阻断这条连接了马尔马拉海和爱琴海的重要航道。
穆罕默德二世远远望去,基督徒的战舰有大有小,从船只式样来看,似乎还包含了不少海盗船。
这群基督徒,总是给自己添堵!
“我们走!去博斯普鲁斯海峡!”
穆罕默德二世看着耀武扬威的鹰旗,神色阴沉,翻身上马,北上博斯普鲁斯。
三天后,博斯普鲁斯海峡东岸,安纳托利亚堡垒中,穆罕默德二世召集自己的几位重臣。
这一次,几乎所有高门大臣们都参加了会议,聆听他们苏丹的训诫。
“三天前,我率军抵达恰纳卡莱海峡,却被告知无法通行。”
“作为一个苏丹,两座大陆和两片大海的统治者,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穆罕默德二世环顾四周,目光锐利,眼含怒火。
“我们的两片领地被几片大海和两条海峡死死隔开,只要基督徒们愿意,他们就可以将我们的军队堵在一边,而不能及时支援。”
“海峡是我们的薄弱点,只要我们未能掌控海峡的通行权,就不能保证对于两片大陆的有效控制。”
“在我们脚下,就是著名的安纳托利亚堡垒。”
“我的曾祖父,伟大的巴耶济德苏丹在五十五年前建造了这座堡垒,以便攻打海峡对岸的那座城市。”
“他给这座堡垒装上火炮,弩机和投石器,使得基督徒的舰队不敢随意渡过这道海峡。”
“而现在,我将继续曾祖父的功业,在对岸建造另一座更大,更坚固,火力更为凶猛的堡垒,彻底堵死基督徒的船只!”
“这一次,我们将彻底掌控这一条连接黑海和马尔马拉海的狭窄海峡,拦截过往船只,阻断黑海上基督徒势力和君士坦丁堡之间的贸易线路。”
穆罕默德二世用手指在地图上划着,眼神中闪着杀气。
“这只是一个开始,在这之后,我还会继续封锁恰纳卡莱海峡,让加里波利和盖利博卢也竖起要塞,让炮口对准每一条过往的船只,让马尔马拉海变作我们的内湖!”
“陛下,我们将怎么做?”
坐下的扎甘帕夏率先发言询问。
在长久以来的交往中,他已经对自己君主的个性了如指掌。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迅疾如闪电,雷厉而风行。
穆罕默德二世欣赏地冲扎甘点点头,开始布置。
“哈利勒,你负责调控物资,将全国的物资全部汇集于此。”
“扎甘,你负责率领海军,前往恰纳卡莱海峡布防,阻止基督徒们可能的骚扰……”
“卡拉,你赶往鲁米利亚,征召军队,威吓君士坦丁堡守军……”
穆罕默德三言两语之间,一份分工明确的计划新鲜出炉,显然早已打好腹稿。
“我给你们半年时间,务必将堡垒完工。”
“我要将君士坦丁堡彻底化作一座孤岛,割断希腊皇帝的喉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