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经过改良的圣乔治战车使用了最新式的橡胶轮胎,能够承载更多的重木板,能够翻越更高的山坡,是东罗马帝国专为高原战事打造的,平时运输补给,战时负责抗压。
“这是什么东西?”白羊骑兵中,雅各布惊异地看着一排排的厚重大车,紧咬嘴唇。
“迂回,放箭!”
骑兵们很快便摧毁了临时设下的简陋拒马,四散分开,取出骑弓,弯弓搭箭,向前方射去。
细密的箭雨落在圣乔治战车的重木板上,宛如沉入大海,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风琴炮,放!”
车阵后方,格奥尔格吼道。
车手们站起身,点燃引线。
砰砰砰——
风琴炮喷吐着火与铅,弹雨射入骑兵阵,先头骑兵跌落马下,翻滚在荒野上。
“射击军,架枪!”
“掷弹兵,投!”
“弩兵,射!”
梅赫梅特见状大喜,命掌旗官传达命令。
每一辆战车背后,十几名射击军老战士手持重火枪,将枪管架设在战车的位点上,依托重木板的防御,向前方射击。
弩兵们瞄准身披铠甲的下级将领,掷弹兵则铆足了劲扔出火油罐,铺天盖地的远程武器落入骑兵阵中,使他们阵型大乱。
“不要慌张,继续冲锋!”
雅各布心急如焚,驱赶着骑兵继续向前。
“把他们的战车全部摧毁!”
骑兵终于顶过了弹雨,冲到了车阵前方,拼了命地用手中的武器击打着战车,但却收获寥寥。
战车背后,高举长矛的东罗马士兵冲了上来,从缝隙中狠狠刺着马匹和骑兵。
经典的胡斯战术,在应对骑兵上百试百灵。
“他们的车阵并不完全!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战车,绕过去!”
雅各布发现了车阵的弱点,带着第二波骑兵绕开正前方的防御圈,试图从缝隙中直捣黄龙。
“奥图姆,检验你们的时候到了,带上你的部队,还有两个射击军团,给我守住!”
梅赫梅特狠狠瞪向刚刚归顺的紫卫军军团长奥图姆。
“记住,能否封爵,就看此战了!”
“放心吧大人,如果我没守住,您只会看见一具尸体!”
奥图姆双目圆睁,带上自己的部队赶赴缺口,挡住白羊骑手的冲击。
车阵前,第三波骑兵正在路上,这是安纳托利亚的附庸军,统带他们的是卡拉曼贝伊乌灿。
格尔米扬的埃米尔梅苏德一样处于这支军队中,此时的他两眼一缩,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怎么了?”
乌灿看向他。
“大人,这个车阵……”
梅苏德眼里全是恐惧。
“我明白了。”
乌灿点点头,大手一挥。
“放箭!放箭!给我射死这群希腊人!”
“为了安拉!”
乌灿怒吼一声,然后勒住战马,掏出骑弓,随意射着。
安纳托利亚的士兵有些疑惑,但还是服从了长官的命令,减缓了马速,站在一旁,向车阵射箭,尽管骑弓的射程很近,尽管这些箭矢根本无法对战车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战争继续进行,东罗马帝国的右翼遇上了麻烦,哈利勒用两股骑兵分别缠住斯拉维斯骑兵和近卫龙骑兵,随后将一波接一波的骑手送上战场,反复冲击射击军的军阵。
时间一长,这些依靠一腔血勇鼓足干劲的奴隶兵开始恐惧,开始溃散,易卜拉欣不得不将自己仅有的一支紫卫军填上战线。
左翼的情况就要良好很多,雅各布的军队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安纳托利亚的附庸,他们士气低迷,装备低劣,对白羊王朝毫无向心力,只求保存实力,苦战数小时,依旧没能冲开东罗马帝国的圣乔治车阵。
当左右两军开始血腥搏杀的时候,双方的中军却依旧纹丝未动,死死盯着对方,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帕迪莎,情况不好。”
乌宗哈桑身边,亲兵队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希腊人的战术十分奇特,我们从未见过,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乌宗哈桑紧紧抿住嘴唇,眼里的血丝越来越重。
他征战半生,击败了不少强敌,已经习惯了亚洲的战争,同样没见过这种状况。
“帕迪莎,让我们冲锋吧!”
亲兵队长坚定地看向乌宗哈桑。
“继续等待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的士兵正在锐减,我们的士气正在降低,再这样下去,那些部落兵马上就得逃跑了!”
“但我们还在,八千重骑兵,足以击穿希腊人最坚固的防线!”
“只要我们能在中军做出突破,左右两翼的失利不算什么!”
乌宗哈桑咬住牙关,沉默片刻,拔出自己的弯刀,递给亲兵队长。
“去吧,给我击垮希腊人的中军,为我带来希腊皇帝的头颅!”
乌宗哈桑扳起亲兵队长的脑袋,凝望着他的眼睛。
“记住,我不是在命令你们进攻,我是在命令你们去死!”
“是!”
亲兵队长大吼,接过弯刀,跨上战马,来到亲兵队前。
“兄弟们,帕迪莎的臣仆们,为了安拉,为了我们的王,冲锋!”
白羊王朝的中军开始行动,轻骑兵护卫在旁,正中央则是披着重甲的白羊亲兵。
马蹄隆隆作响,黄土大地开始震动,尘烟四溅。
重骑兵开始提速,从山坡上猛冲下来,长矛举在前方,矛尖闪着锋锐的光芒。
在他们的正前方,东罗马帝国的中军也开始了变换,军旗挥舞,前排方阵向两侧移动,让出中央的炮兵阵地。
黑洞洞的炮口指向骑兵,铅弹早已装填完毕,炮手们举着火把,来自勃艮第的炮长紧盯前方。
“开炮!”
轰——轰——轰——
炮口闪过烈焰,强大的冲击力将地面的沙土都震了起来,铅弹跃入空中,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在天地间,白羊王朝的战马惊恐地嘶鸣,不再服从主人的命令,发疯般四处狂奔。
这些来自东方的马匹很少有机会在战场上接受枪炮声的洗礼,对这种几乎从未见过的东西充满恐惧,这是生物的本能。
炮弹直直地撞向重骑兵阵,冲击着,滚动着,带出一片人仰马翻。
再坚固的铁甲,也并非炮弹的一合之敌。
欧洲的技术进展神速,来自草原的骑手已经被浩浩汤汤的时代洪流远远抛在身后。
“大方阵,列!”
“火绳枪,放!”
大旗下,以撒高呼。
这一次,比左右两翼更加密集的弹雨飕飕射向白羊骑兵,他们的铠甲在重型火枪面前如同纸糊一般。
每个文明对“重”的定义不同,重骑兵当然也分很多种,穆什科特火绳枪就连欧洲的板甲都能击穿,何况是这些来自近东草原的所谓重甲。
不过,乌宗哈桑的亲军依旧训练有素,活下来的骑兵们极力安抚发狂的马匹,尽可能地调整了阵型,冒着弹雨继续冲锋。
又是一轮炮火,又是一轮齐射,死伤更加惨重。
少数重骑兵幸运地躲过了枪炮,控制住了胯下的战马,成功冲到大方阵跟前,却被密密麻麻的长矛挡住了去路。
轻骑兵们犹疑不前,重骑兵则拼死冲锋,数量迅速衰亡。
当又一波冲势被枪刺方阵瓦解时,透过渐渐消散的烟幕,以撒看清了远方的情况。
偌大的战场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骑兵,下一波冲锋尚未到来,他们出现了真空期。
“铁甲圣骑兵,为了上帝,为了祖国,冲锋!”
以撒怒吼,高举宝剑。
身旁的重骑兵迈开步伐,人马具装的骑兵们死死夹着马腹,让战马奔跑起来。
隆隆的马蹄声像是催命的警钟,响彻在每一位白羊士兵的心里。
仅仅一波对冲,铁甲圣骑兵就冲垮了赶来阻挡的部落骑手,去势不减,继续向前冲去。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战场上,不知是谁高喊。
苦战良久的部落骑手开始后撤,他们来自不愿打没有胜算的仗,不愿将生命浪费在异乡的土地上。
越来越多的部落开始逃跑,从败退演变为溃逃。
乌宗哈桑终于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大旗迅速后退,翻下山岗,消失不见。
荒原上,血水到处都是,尸体层层叠叠,残存的马匹慌乱奔逃。
唯有中军大营的双头鹰旗,依旧闪耀在春日的阳光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