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头铁和程雷响在烤着火小声说话,宋春娘身上裹着厚厚的甲、罩甲,只露着一个发烧的泛红的小脸。裴元听着声音,向陈头铁询问道,“外面又开始下了?”
陈头铁和程雷响发觉裴元醒了,都道,“好像比昨晚那会儿还大。”
陈头铁说完就剧烈的咳了一阵,程雷响的状态倒是还好。
裴元看向宋春娘,“昨晚的事情,今天没传出什么话吧。”
宋春娘呆呆的,对裴元的话充耳不闻。
她昨天本就烧的厉害,中间还出去干了趟活,现在病情越发重了。
程雷响主动道,“我问那秀才了,他出去兜了几圈,说是根本没人注意。”
裴元点点头询问道,“尸身抛哪里了?”
程雷响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尸身扔到院子里了,和白天死的那些人混到一块了,只要不挨个翻腾,发现不了什么。”
“早上的时候天晴了一小阵,有些不敢继续留下的,都急着离开了。”
“他们素不相识,更加不清楚少了哪些人。”
裴元松了口气,又问道,“离开的人多吗?”
程雷响摇头,“不多,很多人都生了病,想走也走不了,要是再这么下一天雨,不知道有几个能熬住的。”
裴元的精神头耗的差不多了,闭上眼睛默默复盘昨天的事情。
和岳清风突袭驿站,无非是挣扎求活而已,没什么可说的。
事后裴元竭力将罪证抹除,也几乎是做到了所有该做的事情。
唯一不美的就是,得罪了南京兵部尚书王敞。
但是裴元根本不怕。
这王敞在历史上名声还算不错,但那都是后期费心经营的成果。
今年年中刘瑾事败后,刑部员外郎宿进、南京御史周期雍,就曾经激烈弹劾王敞,把王敞视作刘瑾的阉党附庸。
大家都是阉党。
你要和我比清高?还是和我比后台?
——“治世之能臣”已经因为私藏玉玺,意图谋反,被千刀万剐了。
——但谷公公还活着呢!
所以,只要裴元拿到所有人的供词,把今晚的事情做成铁案,那血洗驿站的事情,就和裴千户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裴千户事发不到五分钟,就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详细的整理案情,编写口供,就算没什么功劳,也能得一个勤勉的赞誉。
至于王敞想要事后报复裴元,那可就太难了。
裴元是锦衣卫,想要报复他,王敞只能通过厂卫这条线。
可是王敞本就因为攀附刘瑾,在士林中被人人喊打,现在躲着厂卫还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再和厂卫纠缠不清。
所以两个明白人,一个敢浪,一个敢怂,直接把初出茅庐的欧阳秀才秀傻了眼。
想到这里,裴元问道,“欧阳秀才呢?”
这可是自己中意的进士胎儿,又会看事儿,性格又怂,咬起人来还狠。
程雷响就大声喊了一句,“欧阳!”
过了一会儿,欧阳必进撑着一把伞,一溜小跑的进来,“在呢在呢?”
裴元纳闷的问道,“外面这么冷,做什么去了?”
欧阳必进小心的答道,“我去看看有没有人乱嚼舌根子。”
欧阳必进在屋里睡了一晚,思想已经彻底觉悟了。
主要是后面灭口这一截,他根本洗白不了,现在只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