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回京,什么拳脚都还没能施展,怎么能示弱于人?
裴元昨夜披甲看着京师,心中壮怀激烈。
今日却彷佛被整个京师火辣辣的目光在看着。
裴元犹是在暴怒之中,眼珠也在动着,飞快的思索着应对之策。
程雷响犹豫了下,对裴元说道,“千户,那云唯霖既然有心投效您,智化寺还是能去的。”裴元生气的说道,“我和云唯霖没什么牵绊,他今天可以投我,明天就可以卖我,我岂能把自己的身家托付给这样一个反复之人。”
云唯霖之前无视裴元的命令,根本没有和程知虎交换辖区的打算。
也不让他的儿子云不闲去复命,这会儿听说有利可图,立刻抱着侥幸的心思想要取利。
这种人裴元怎么信得过。
程雷响果然不是什么有道德束缚的人,闻言立刻举报道,“卑职和云不闲是过命的好兄弟,对云家颇为了解。此人,乃是独子。”
“嗯?”
裴元意会,心中忧虑稍解,又皱眉道,“我要那智化寺还有用,也不好让云唯霖胡乱掺和吧。”
程雷响便又道,“我父亲在智化寺经营多年,和里面的僧人有些情面,彼此也有些把柄。只要云唯霖不敢深究,卑职可以帮千户把人安排进智化寺。”
裴元又直言不讳道,“那我的银子怎么办?”
程雷响再次献计道,“我知道智化寺有个偏院,乃是拜祭王振的所在。若是短时存放应当没事,若是长时存放,那院子颇大,土地掘开,可以藏银。”
裴元心道这还差不多。
程雷响的思路倒也简单,先把云不闲弄来扣押住,然后设法调开云唯霖,然后赶紧把人和银子安排进智化寺,之后……可以再把云唯霖重新挪个位置。
现在裴元也没太多的选择,只能暂且先按照程雷响的计划安排着。
眼看要入城,裴元又想起一事,“对了,我对圆恩寺的住持圆通和尚有恩,也不知道他回来了么?等入城后,你让人去帮我打探打探。”
程雷响连忙应下此事。
有萧韺的招呼,裴元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果然没受到盘问。
之后萧韺和谷大用给裴元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在兵部官员的陪同下离去。
裴元无心理会那些,入城之后,第一时间便要控制云不闲,于是向程雷响问道,“既然你和那云不闲很熟,那么想必也该知道他在何处吧?”
程雷响听了信心十足的说道,“千户这可就问对人了。”
当即为裴元分析道,“云唯霖的消息广阔,恐怕早就知道您今天入城。”
“云不闲这狗东西,素爱阿谀奉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就在裴千户的旧宅中,正为迎接千户做准备。”
“是这样吗?”裴元心里有些没谱。
他想了想,招呼了自己个几个属下到了跟前。
裴元先看了丁鸿一眼,说道,“丁鸿,你且跟着程雷响把人安排下,记住,这是天子脚下,让你手下的人管好嘴巴,不要多话。”
丁鸿自然知道不能给裴元坏事,当即老老实实应下。
解决了丁鸿这六百多人的安置,就是锦衣卫这边的人手了。
裴元一开始带了十来个亲兵,之后澹台芳土和司空碎把自己在南京锦衣卫的班底也带了过来,这加起来就是二百多人。
这二百多人是正儿八经从南京划拨过来的,不管是在北京定点,还是协助办案,都有着合理合法的名义。
这些人的处理反倒是最好办的,镇邪千户所在北京的砧基道人体系就能消化。
裴元向司空碎询问道,“北京城总共有多少寺院,纳入了我们镇邪千户所的管理?”
司空碎这次回南京,也是有过针对性了解的。
当即便答道,“理论上有二百多家,现在只有一百多家还有砧基道人。”
裴元听的奇怪,问道,“为何如此?”
北京城现在有大大小小千余家寺庙,有二百多家纳入管理,以点带面,大致上还比较合理。
只是又从二百缩到一百,就显然是另有变故了。
司空碎答道,“朝廷虽有制度,但也免不了一些现实的麻烦。莫说后妃内宦,就是户部的郎官主事,也免不了有几分人情面子。”
“有些寺庙的管理已经彻底失控,撕破脸的话,难堪的只会是自己,就只能……,暂且撤离了。”
司空碎又解释道,“镇邪千户所虽然地位超然,但是组成镇邪千户所的,也都是些普通人。”
“一些稍有名气的寺庙,还有总旗、小旗这样有点品阶的。一些没有名气的寺庙,很多只能是舍人、校尉之类的充任。”
“这等人物,别说让他们面对那些官员勋贵了,就算稍微有点力量的豪势之家,都能让他们屈服。”
“有些严苛些的砧基道人,半夜被人割了头去,北边的弟兄也往往是大发雷霆,无可奈何。”
“韩千户对这类行为倒是绝不宽恕,每一件都追查到底,还让我们五个百户轮流来北京坐镇。”
“但是追查到底又能怎样,死掉的人,不还是死掉了?”
裴元默默听着,对千户所当今的局面也大致有了了解。
司空碎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的太多,只是总结道,“千户所作为整体,确实有着独特强大的地位,但是每一个个体,承受很小的压力,就会土崩瓦解。”
裴元听了,也没当场表态什么。
现实的麻烦,从来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
他能毫不畏惧的面对各种压力,那是因为他有可以调动的资源形成合力,能进行全力的应对,同时也有更多的后退空间,可以让他腾挪。
然而下面的每一个人呢,裴元却没法在现实面前,代替每一个人去勇敢。
裴元简单的安排道,“让你们两个麾下的锦衣卫,暂且分散在各个砧基道人那儿,先巩固眼前的地盘。在摸清京中的局势前,先不要有大动作。”
“另外,让你们的人统计下现有寺庙的规模、入账,若是能拿捏到把柄的,也一起统计。”
“当然,我也明白,之前有些砧基道人难免会和寺庙宫观有些利益往来……”裴元说到这里,对着众人示意了下程雷响,“喏,程雷响的老子就是例子,这些我都既往不咎。”
面对众人的目光,作为裴千户的老班底,程雷响稳如老狗。
就听裴元继续道,“千户所在北京重新开张,最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搞钱,让他们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财源可用,无论是谁,均可献言献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