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力挺梁储,朝臣们倾向于杨廷和。这二虎总有相争的时候,到时候,不管谁赢谁输,杨一清必然入阁。”
“梁储年纪大了,疑心病重,又刚死了儿子,受到的打击很大,现在他怀疑的人越来越多了。天子倒是乐见其成。”谷大用说完,对裴元道,“不好让天子久等,有事等我下值了,出宫再说吧。”
裴元闻言颔首。
谷大用又道,“我这边去寻丘聚,他是个明白人。”
等到谷大用走了,有一个小太监讨好的笑着,上来迎接裴元。
“天子正等着千户呢。”
裴元示意澹台芳土和司空碎跟过来,那个小太监疑惑的问道,“这两位是?”
裴元答道,“也是锦衣卫,我上任时间短,有些事情拿不太准。”
那小太监犹豫了下,说道,“那等会儿要禀告了天子,才能带他们见驾。”
裴元知道这小太监和自己客气,是因为刚才谷大用的缘故,当即和气道,“公公看着安排就是了。”
裴元一行三人跟着小太监到了一处殿外。
裴元看了看那些值守的兵士,规规矩矩的等在那里,小太监则进去回报。
宫城中值守的兵马比较杂乱,总共有二十六卫亲兵。
原本这二十六卫亲兵,既不归五军都督府管理,也不归兵部管理,属于皇帝的绝对私兵。
后来,这二十六卫亲兵的精锐部分在土木堡之变损失惨重,剩余的部分则在土木堡之变后,迅速被兵部夺走了指挥权。
于是这些兵马,成为了不在五军都督府管理范围,但是归兵部管理的一支奇怪队伍。
只有其中的锦衣卫,因为角色定位的原因,和这些纯粹的兵马有些区别,因此并未被直接夺走,但也被当堂打死了锦衣卫指挥使马顺。
就,特别的丝滑。
裴元等了片刻,那小太监出来笑着说道,“陛下相召,你等三人来吧。”
裴元当即带着澹台芳土和司空碎,跟着那小太监,进了殿中。
裴元大胆,快速的四下看了一眼。
就见朱厚照正在翻阅着厚厚的奏疏,旁边有两个翰林官儿相陪,殿中另有几个太监,还有裴元见过一次的锦衣卫指挥使钱宁。
钱宁察觉到裴元四下打量,立刻恶狠狠的瞪了裴元一眼,只是他也并未声张。
裴元连忙低下头去施礼,“卑职锦衣千户裴元及麾下百户澹台芳土、司空碎,见过陛下。”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也跟着有样学样。
朱厚照听见动静看了裴元一眼,目光立刻挪到澹台芳土和司空碎身上,随即有些疑惑的说道,“穿飞鱼服者,抬起头来。”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闻言都抬头看向天子。
朱厚照疑惑了一会儿,旋即想起什么,点点头道,“都起来吧。”
裴元等三人谢恩起身。
等到三人站起,朱厚照的目光再次从三人身上掠过,落在裴元那熊罴补子的青色官袍上。
朱厚照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嗤笑道,“什么事都没做好,还想找朕讨要飞鱼服,想的倒美。”
裴元脸色涨红,故作窘迫之态。
朱厚照见裴元局促,一时心情大好,旋即问道,“朕吩咐你做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裴元点头,立刻道,“卑职已经有些思路了,如今正在求证。”
“哦?”朱厚照本来没多大指望,闻言顿时大喜,“快说来听听。”
裴元沉声说道,“陛下要的是个可信服的结果,若只是一些疑点,恐怕也帮不了陛下,只能徒增烦恼。卑职经手此事的时日太短,还需要些工夫。”
朱厚照顿时有些失望。
只不过裴元说的很对,他在乎的不是什么真相,他在乎的是能不能打破束缚,摸到军权。
朱厚照从刘瑾死后就在着手此事,了一年多也没什么成果,裴元才接手没多少日子,指望一下子成功也不太现实。
朱厚照想起叫他来的正事,旋即皱眉向他问道,“你既然执掌千户所北方的防务,可知道弥勒教的事情?”
裴元沉声答道,“卑职知道。”
自从打定主意利用弥勒教搅风搅雨,裴元就知道少不了这一天。
整个大明,专职追踪邪教的就是镇邪千户所,如今有人用弥勒教的名义在京郊杀人,朱厚照怎么可能会不过问。
朱厚照见裴元没有狡辩,凝眉看着裴元,“既然知道,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坐视弥勒教做大?”
裴元听了,沉默片晌,随即不急不缓的答道,“卑职之前曾在北镇抚司做事,后来被借调到镇邪千户所,前往南直处理一桩案子。”
“路上的时候,正好赶上霸州贼四处为祸,许多百姓背井离乡的向南逃窜。”
“卑职一路发现了许多弥勒教徒,白莲教徒肆无忌惮的开坛,从那些落难的官宦、富商人家吸取教徒。许多惶恐不安的百姓,半是被强迫、半是怀侥幸的加入了各类教门。”
“卑职南走月余,所见各类教门以十数,所见各类法会以百数,所见蛊惑人心的教徒以千数,所见流离百姓数不胜数……”
“卑职,管不过来。”
裴元的话诚恳的近乎无赖,却让朱厚照憋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今四方动荡成这个样子,许多一无所有的百姓,竭力的想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
裴元一个手底下没多少人的副千户,能做多少事情?
这本该是朝廷该扛起的担子,是他这个天子该解决的问题,朱厚照又怎么能拉下脸皮再责怪裴元。
朱厚照翻着桌上的奏疏,掩饰着心中的情绪,好一会儿才问道,“不少大臣认为,三河驿一案有些疑点,认为以弥勒教的能力,不足以做成此事。幕后可能另有真凶,你怎么看?”
裴元想起和留志淑聊过的那些事情,知道现在还不是罗教站出来宣称负责的时候。
而且,为了让朱厚照坚定军事路线不动摇,裴元还要尽量避免有心人将关注引导到宣府那边。
那就只能将水先搅浑了。
于是裴元沉声道,“卑职身为镇邪千户所副千户,只在乎是不是邪教作乱,其他的非所宜问。至于三河驿一案,卑职以为,完全可以综合一下双方的观点。”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这件事既是弥勒教做的,弥勒教幕后同时另有真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