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这特么就是二十八万五千多亩地啊。
程雷响继续道,“天子亲自为他们划分,宜兴大长公主得一千顷,王敏得两百顷,剩余的一千六百五十九顷归夏儒。”裴元对此无话可说。
难道要询问这些土地的原主在哪里吗?
裴元想了想,问道,“那前任天津卫指挥使是怎么得罪了张锐?张锐得了天子看重,马上就要提督东厂了。”
程雷响道,“张锐以皇庄的名义,私下侵吞了不少天津卫屯田的土地。前任指挥使不会办事,请托了太监王方帮着说话,结果此事就放到了明处。”
“张锐只能把吃下去的土地录到了皇庄名下,由此大怒。前任指挥使也知道捅了篓子,索性就服毒自尽了。”
裴元听完,就大约明白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就听程雷响说道,“天津三卫的地盘上有这么四个家伙,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左卫指挥使邓亮和右卫指挥使曹兴都不想出头,就把我推了出来和各方交涉。”
“现在我们靠着从盐场弄点余盐,勉强能补贴补贴。”
裴元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程雷响小心翼翼道,“卑职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虽说这两人把卑职推出来当枪使,但是这起码保证了天津三卫,能够步调一致,为我所用。”
裴元想了想,笑道,“也对。那你不怕惹来麻烦吗?”
程雷响果断道,“如果天津三卫不能为千户所用,那卑职做这个天津卫指挥使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事情能为我掌控,那自然最好。若是不成的话,就借那四家之手毁掉天津三卫,免得留下后患。”
裴元听着,思路慢慢拉远,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就是庆阳伯夏儒的亲家张鹤龄。
张芸京身为进士之女,就算清白有污,也不至于一个敢娶的都没有。
这世上有的是想走上捷径的读书人。
他们之所以不敢,就是因为毁掉张芸君是张鹤龄的一个重大胜利。
只要张芸君持续那不幸的命运,就是张鹤龄对那些御史们的威慑。
张鹤龄在他姐姐的庇护下,都敢在皇宫里奸污宫女,宋春娘这个西厂千户的身份,还真不一定能罩得住。
那么,为了好铁子的幸福,解决张鹤龄就已经成为了不得已而为之的一件事。
张鹤龄自身的问题很多,也轻易就能罗织出要他命的罪状。
但是真正的麻烦在于张鹤龄的姐姐张太后,只要张太后无理取闹死保张鹤龄,在当今社会,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
裴元的脑海中依次闪过宜兴大长公主、庆阳伯夏儒、锦衣卫千户王敏、长宁伯周彧这几个人的名字。
进而又想到了宜兴大长公主和徽王之母,英宗皇帝的德妃魏氏;宪宗皇帝的顺妃王氏;宪宗皇帝的生母,英宗的贵妃周氏以及英宗皇帝的生母孙太后。
一个足以干掉张鹤龄的阴谋,慢慢在裴元脑海中成型。
他对程雷响说道,“等我帮陈头铁在山东打开局面,就帮你解决天津卫的问题。”
程雷响大喜,旋即又心中好奇,猜测着裴千户许给了陈头铁什么样的前程。
裴元向程雷响问道,“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了?”
程雷响连忙答道,“自从得了千户的命令,卑职就从流民中慢慢募兵,现在已经有两千五百多人了。”
一个卫所的满编是五千六百人,这个人数虽然还差得远,却已经比之前增加了快一倍了。
裴元对此很满意,他又询问道,“邓亮和曹兴没有起疑吗?”
程雷响嘿嘿笑道,“卑职是借了千户的大功,从正七品总旗一跃成为正三品指挥使的。我一个总旗出身的人,刚掌握一卫兵马,胆小谨慎些,也是正常。他们只会暗中嘲笑,并不会多想什么。”
一场阳谷血战直接造就了三个伯,程雷响这个指挥使得的理直气壮。
裴元道,“那你就维持着这个人数好好操练,暂时先不要募兵了,后续我会给你送些人来,我们要练一支真正属于我们的军队。”
裴元打算的是,以后从罗教中,挑选一些利益深度绑定的青壮,补足天津卫剩下那一半兵员。
到时候还可以让陈头铁搭配一些军士祭酒什么的,形成对这支兵马的双重掌控。
程雷响闻言,很干脆的应下,“卑职记住了。”
作为眼见着裴元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心腹,程雷响深深的明白,自己和裴千户之间的云泥之别。
没什么可动歪心思的。
再说,换个角度来考虑的话,现在小裴做的挺好的。
再躺几年,我就该是国公了吧。
程雷响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了。
裴元了解天津卫状况的时候,留志淑也在和霍韬、田赋交流着。
或许是刚才的事情让他有些心绪不宁,留志淑用交谈,排解着心中的忧虑。
霍韬和田赋只是举人,留志淑目前仍旧是他们羡慕的对象。
两人捧着说话,倒是让留志淑越聊越是把不住了。
他忍不住对两人感慨道,“本官之前只以为朝中不好做官,没想到地方也有地方的难处。”
“这会儿本官有些想明白了,地方上天高皇帝远,看似容易作威作福,可是那些牧守一方的官员,都是皇帝任命的啊,这才是他们手握大权的根基。”
“天高皇帝远,岂不也是也就远离了自己的根本?到时候只怕还得看人脸色啊。”
留志淑自从考中了进士,就在六部观政,随后在刑部和兵部轮转做官,丝毫没有为官一方的经验。
可以说,他的人脉根基都在朝中。
裴元刚才给他的那些暗示,一下子打破了他对主政一方的滤镜,出现了轻微的任前焦虑症。
只不过留志淑这样的人,在霍韬、田赋心中已经算是成功人士了。
霍韬还年轻,田赋岁数却不小了。
他羡慕的说道,“留知府不到四旬,就能去杭州这样大府做知府,官运着实令人艳羡,似留知府这等人,不该有这等感叹才是。”
留志淑叹息道,“在朝为官,哪像你们想的那么顺风顺水。光是这些年,刘瑾上台倒了一批,刘瑾下台又倒了一批,哪个在朝的,不是战战兢兢的?”
“你当清流,阉党要对付你。你当阉党,清流又要对付你。”
田赋闻言有些不淡定了,赶紧提醒道,“留知府慎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