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赵扶摇对她很好。
这是没得说的。为了她,他是真的敢跟任何人拼命,敢在任何时候拼命。
“娘——娘——”
突然,赵扶摇发出呢喃之声。
他皱紧眉头,面色变化,偏偏就是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甘草不免有些黯然神伤,却也只能细心地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赵扶摇的梦呓声变得越发急促。
恐惧、痛苦、悲伤……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又尽数显现在他脸上。
“扶摇——”
眼看赵扶摇脸色一片铁青,甘草红了眼睛,有了哭腔。
她轻唤他名,失去了平日里那股少年老成的劲,也不叫他小扶摇了。
“唉……”
李华腾也在叹息。
这些天来,甘草始终都是这样。他看在眼里,如何会不为之揪心呢?
只是这世上的事大多皆是如此,就算他有一身精湛的医术又能如何?
世人的苦不止源于病痛。
有些苦,有些病……本就不是医术能救的。他悟透了道理,依然无法心如止水。
“娘!”
赵扶摇哀呼一声,猛然坐起。
“扶摇——”
不待他彻底清醒,甘草就已将他紧紧抱住。霎时间,赵扶摇也变得安静。
他先是苏醒,然后彻底清醒。
诸多记忆自他的脑海深处浮现,有些是关于现实的,还有一些是关于梦的。
沉默片刻,他才能分清现实与幻梦。才知晓何为真实,何又为虚幻。
“姐姐。”
甘草松开他时,他冲着甘草笑笑,温和地打着招呼。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木讷的感觉了,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甘草无言,只是点头冲他微笑。
“我说你这傻小子,你这一觉算是睡得舒坦了吧?”
“得亏你现在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她非得把我逼疯了不可。”
……
见赵扶摇终于醒了,李华腾的眼里也算是有光了。他笑着打趣着赵扶摇,说得甘草面红耳赤。
可下一刻,赵扶摇的面色就变得惨白不已。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地从他的面颊之上缓缓滑落,他面色骤变。
“现在是夜里几更天?”
甘草一边扭头急切发问,一边又拿出了那些用来绑赵扶摇的铁链。那漆黑小胖鼠跃上床头,高声回应道:
“叽叽,三更天!”
“姐姐,别——”
甘草刚要把赵扶摇绑起来,赵扶摇就主动摆手制止。
接下来,在甘草两人惊异的目光中,赵扶摇竟是就这样默默坐在床上硬挺。
“嘶——呼——”
“呼——嘶——”
强有力的呼吸声不绝于耳,直到三更天过去,赵扶摇都没哼一声。
他最多就是把牙咬得嘎吱作响。
待一切恢复如常,三更天已经过去,而他竟只是出了一身汗。
“不是,我说——”
“你小子这是脱胎换骨了?”
李华腾来到赵扶摇身边,对着他仔细打量,翻来覆去地察看。一边惊叹,一边又忍不住啧啧称奇。
赵扶摇倒是沉得住气,始终平静。
听到李华腾这样说的时候,他转过头冲着李华腾笑笑。随后便抬起手,直视手上显化的光纹。
甘草见状,不由得心中一惊。
赵扶摇的命纹变了,它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灰白色,而是变得漆黑至极,只是偶尔才会闪上一两下洁白之辉。
只听他喃喃自语道: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我就像是重新活了一遍。见到了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儿。”
“也许平凡一生没什么不好。”
“可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一个人太过弱小,那他就什么都留不住。”
“那莫要说是要留住谁,就算是只想看顾好一株花也不可能。”
赵扶摇的语气愈加深沉。
他不断地诉说着,眸光幽邃。
甘草两人都能感受到这一番话里面的深意,所以他们会不由自主地沉默。
“生命的本质就是掠夺。”
“羊吃草,狼吃羊,人又会杀死狼取它的皮毛……”
“我想改变这样的命运。”
“所以,当我手握这光芒——”
“我必须要考虑,这是不是我此生绝无仅有的一次机会。”
……
烛火摇曳,映照着每个人的脸。
李华腾有些错愕。
通过甘草那些话,再看赵扶摇醒来时的表现,他也能明显地感觉到赵扶摇变了。
他知道赵扶摇绝对是成长了,可他没想到赵扶摇居然会成长这么多。
他很想知道赵扶摇经历了什么。
……
另一边,赵扶摇将甘草拉到他的身边来,温柔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甘草……姐姐。”
他在呼唤她,但他的目光却停在她的手上。甘草这才发现,自己竟还手握那对玉佩没将它们收起来。
却听赵扶摇低语道:
“在那座庙宇中,我已经看到它了。”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你开口。”
“但我在梦里和娘亲说过,我终于找到那株花了。”
他说着,笑着,泪流满面。
她听着,哭着,笑靥如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