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态实在是太端正了,所谓心诚则灵。
他将这里的所有生灵都视作是猎物,视作是修行试炼的一部分。
于修行一事而言,他绝非那些平庸者眼中的资质平平之辈。
通过一场场生死之战,他凭借心境衍生出道意。
那道意就像是一把钥匙。
它打开了一把锁,而这把锁就是封存灵荒碑的天然禁制。
禁制一破,按照天道法则,灵荒碑现。
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三个人是一直都在封印无彼岸。
无彼岸为了继续存在,只能依靠凶剑元屠沉睡。
而他们三人则是始终清醒,只能依靠论道来度过这段漫长岁月。
时间过得越久,他们便越是希望找到一个衣钵传人。
为此,他们特意配合灵荒碑,以重重禁制创造里世界。
只可惜这漫长岁月以来,能触动灵荒碑试炼的人少之又少。
赵扶摇出现了。
他们三人也极度惋惜。
若赵扶摇只是一张白纸,他们还有无数种方法能改变赵扶摇。
但通过种种迹象来看,现在再说改变已经晚了。
“佛之因果缘法。”
“三位,虽然我还不知道因果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我的剑告诉我,我可以送你们一程,让你们得到解脱。”
“儒之心学教化。”
“先生,我是一个从来都没读过书的人。以后也许会试试。”
“道之万物自然。”
“我自有我自己的一片青天,清风徐来,能拂得了天上云。”
“让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慢慢活下去吧。”
赵扶摇终于开口了。
他微笑着,仿佛就只是一个年仅十四五的少年。
那三个人凝视着他,年轻和尚面色沉凝,中年儒生神色复杂。
只有那个老道,他回以赵扶摇同样的微笑,对着赵扶摇点点头。
锵!
古剑一动,血芒闪烁。
却见那个年轻和尚,还有那个中年儒生,他们两人竟是在顷刻间就化为灰烬,彻底消失在这里。
老道神情一滞,呆愣在原地。直到两息时间过去后,他才醒转,再度对着赵扶摇再度点头。
只是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已由自然的微笑转为苦笑了。
赵扶摇还是将他那两个同伴斩杀了。
只因直到刚刚,他那两个同伴都没有放下杀死赵扶摇的想法。而赵扶摇敏锐地看破了一切。
凶剑认主。
在他这个老道看来,这是因缘际会的演化所致,只是一件自然而然发生的平常之事。
可他那两位同伴不会这样想。因为元屠剑本就是凶名赫赫,此刻再加上一柄阿鼻剑……
很难想象,拥有这两柄剑作为荒兵的赵扶摇会做出什么事。
他那两个同伴修佛、修儒,都觉得赵扶摇是不能被放过的。
所以,哪怕是明知道赵扶摇有凶剑加护,他们两人也决心动手,付诸行动。
而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解脱的机会,被赵扶摇以斩灭无彼岸的方式,一剑灭之。
呼——
清风徐来,拂面而过。
望着那些飘飞而起的灰烬,赵扶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很难想象,他在刚刚那一刻就完成了近乎奇迹般的战斗。
“上路吧。”
赵扶摇叹息一声。
闻言,老道不再苦笑。
他冲着赵扶摇点点头,以眼神示意赵扶摇可以送他离开了。
赵扶摇举起手中双剑,双剑交错斩落,血色剑芒拂照天地。
这一剑,不同于前面那两剑。
在化作灰烬的一瞬间,老道与赵扶摇对视一眼。
那一刻,赵扶摇只觉得世界突然变得安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跨越岁月的凝视。
惺惺相惜的目光。
那个老道的眼眸深处尽是惋惜和遗憾。惋惜,是惋惜他赵扶摇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情。
遗憾,是遗憾他们相遇的太晚。
“如果今天不是这样。”
“如果他还是个活人。”
赵扶摇喃喃自语着,说了两句话以后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也很惋惜、很遗憾。因为那个老道多少还是懂他的。
他这些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今天这件事不是这样,也许他们一老一少还可以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但他也隐隐地明悟到,每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
有人可以停下。
有人则必须前行。
他和这个老道,都是后者。
……
北荒,九十万荒山边缘之地。
苍凉山外。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是谁夺了我的剑!”
“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血眸老头连连发出怒吼。他正是灼墨,灼血世家的创建者,真正的老祖宗。
他一路追随阿鼻剑气息而来。
如今,已至苍凉山外。
但阿鼻剑的气息到苍凉山外便彻底消失了,任由他如何找寻都没有任何结果,故而他无比愤怒。
他会如此怒吼,也是因为他已经无法抑制他的情绪。可在下一刻,也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姑娘。
她的模样大概有十八九岁大小。
荆钗布裙,天姿国色。
此刻,她手执一段柳枝,负着另外一只手,傲然凌空立于苍凉山外。
见灼墨已至,她眸子里尽是轻蔑之意。
还不待灼墨开口,她便平淡叹息一声。
“一息之内,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