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蒙快哭了出来，虽然杨默说了那么多，她也大约明白了为什么针对岛国的出口搞了这么一个高品质桃园的项目，但很明显，杨默需要她提交的推演报告，绝对不是把他的话重复和串联一遍就能交差的。到了现在，她终于相信张伯伯说的，这位师父绝对比自己以为的还有货；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新师父针对自己的第一次考核，竟然是那么大的题目，考的竟然是那么复杂的逻辑推演……哪怕她是个傻子，也知道国与国之间商贸关系的变量因素，远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简单好不好！
哭丧着一张小脸，白蒙蒙抱着左右都是个死的心态，追问了一句：“那、那师父，我还有个疑问……”
“如果是只是针对岛国市场的话，齐鲁这边可供选择的出口项目有很多，甚至就算是商品桃，替代选项也多不胜数……为什么您要投一个前期费巨大，至少三年才可能见效的高品质果园，而不是直接从其它地区精选商品果呢？”
“据我所知，你们齐鲁这边产桃的地方多的很，虽然一些品种和地区的桃子现在非常受追捧，但滞销的产区却更多……只要你有门路，哪怕低价收购品相和质量都非常好的一级果也不难，为什么放着现成的果源不去拿，非要费劲巴拉地去搞这么一摊子事？……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给您的亲戚谋福利么？”
说到这里，白蒙蒙小心翼翼地看着杨默：“可是师父，我也在农村待过，而且每年都会在乡下待个一两个月……说句不该说的话，根据我的经验，村里这些所谓的亲戚，十个里面能有两三个靠得住就算不错了，就算你们齐鲁这边的风气可能会好一些，但也未必须要照顾那么多村子吧？”
杨默笑了笑：“这算是第二个问题么？”
不等这位小徒弟回答，杨默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远处跟一众单位负责人比划着什么的李伯，这才点了点头：“虽然你说的话不中听，但也不算错……的确，齐鲁这边的农村整体要比贵州那边的风气好一些，但如果只论宗族关系枢纽的话，甚至还不如你们那边。”
“准确的说，在这方面，齐鲁比你们那边差了一大截，毕竟贵州那边的帮亲不帮理是出了名的。”
有些话点到为止后，杨默继续说道：“不过我之所以在这些村子里投那么多费不小项目，并不是单纯地为了照顾自家的亲戚；”
“这其中的缘由其实算不得什么秘密，王总知道，穆主管知道，当然……张主任也肯定知道。”
有些玩味地看了一眼这个表面看上去挺机灵，实际上却单纯的宛如一张白纸的漂亮小徒弟一眼，杨默叹了口气：“知道么，改革开放以后，人人都跟着西方喊道【以人为本】，但实际上未必能有多少人真的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感慨地又摸了一根烟出来叼上，白蒙蒙第一次主动地抢过打火机帮他点上。
看到这位小徒弟这番殷勤的作态，杨默笑了笑，忽然转移了话题：“小白，你知道么，在欧美那些顶尖学府里，不管你是学商科还是社会学、公共关系学，往往都需要兼修诸如生态学和演化学之类的自然学科，又或者心理学和行为学……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些学科之间，往往具有非常有意思的共通现象。”
说着，杨默轻轻吐了口气：“所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挨过饿的经验，又或者节食减肥的经验？”
面对着这位教学方式跳跃无比的新师父，白蒙蒙有些发懵，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我没有节食减肥的经验，但小时后在外婆家住了一段时间，有过几次挨饿的经历。”
杨默嗯了一声：“那你知不知道，当人停止进食10个小时之后，为了保持机能的存续，就会启用自噬功能……先是消耗肝脏内部的分，等分消耗完毕后，就会消耗脂肪和肌肉里那些无用的细胞；”
“这个过程会一直持续，直到人体有新的能量进来，又或者……等到脂肪消耗完毕，无用细胞吞噬完毕之后，转而吞噬健康细胞？”
第一次听说这事的白蒙蒙缩了缩脖子：“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闹半天老人说的饿脱了形，是因为这个造成的。”
杨默笑了笑：“我刚才说过，所谓一法通万法通……跟西方所说的【以人为本】一样，许多东西的内在逻辑甚至是呈现出了的表征，其实高度类似的。”
“虽然我认为这次的大棒更多的不过是雷声大罢了，但你要说它不会造成巨大影响，那肯定是骗人的。”
“呵，今年的倒春寒是个人都感受的到，紧接着阿美莉卡的大棒又来了，显而易见，咱们国家的经济铁定要饿一饿肚子；”
“而在新一轮的复苏之前，国家肯定是要保证经济的起码运转的。”
“所以可以想象的是，这个机体里的自噬功能定然要被启动。”
扭头看了看表情略有些古怪的小徒弟，杨默歪了歪头：“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针对民营企业的整顿是被视作是吞噬无用细胞的话，那么能量密度更高的脂肪，应该是什么？”
白蒙蒙嘴角有些发干，犹豫了一会，才答道：“国企！”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国企……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国企里面具有经济价值的资金和包括土地在内的一众生产资料。”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把这些资金投入到这些村子里，搞这么一批子投入大，见效却可能比较慢的项目了吧？”
“同样的，你也该知道，为什么不管是王总还是穆主管，虽然略有些非议，但却自始至终没有反对我这么干的原因了吧？……甚至就连特别工作小组中的其余领导，也没有站出来呵责的！”
嘴角露出一个奇怪的弧度，杨默笑眯眯地看着这位小徒弟：“既然进了央企，你就该知道，很多时候，能力很重要，但能力却只是一切的基础……同样的，关系很重要，但关系却并不代表这一切……所以，你懂了这其中的因果么？”
白蒙蒙用一种近乎呻吟的语调喃喃着：“我想……我大概懂了，师父你的意思是，每逢大动作，站位才是第一要素……哪怕有些事情看起来再怎么匪夷所思？”
杨默呵呵了一声：“恭喜你，你总算有点央企员工最起码的自觉性了……看上去，你在铜仁大院的那十年，也不算白待嘛！”
面对着这番这怎么听怎么刺耳的讽刺，白蒙蒙沮丧地垂了垂头，然后有些难以理解地问道：“可为什么在师父眼里，这些村民会是你觉得需要尽可能保全的健康细胞，其重要性甚至还在那些优质国企之上？……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骨干国企优先么？”
杨默闻言，表情隐约变得淡漠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诚然，这里面有一些个人因素在里面，也有一些情怀因素；但更多的却是理智考量后的最终抉择！”
理智考量之后的最终抉择？
白蒙蒙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这位新师父：“难不成，师父你认为……？”
杨默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现在需要交成绩单出去，而在我看来，把营养输送到这些村民身上，其产生的综合连带效应，要比把资金投入到那些骨干国企里面其实要强得多！”
“再说了，这些高品质果园虽然要至少三年才能挂果，但浓缩果汁厂和冷链储藏中心却是建好后就能很快产生效益，甚至是产业虹吸效应……有些时候，你看问题不能那么单纯，一个只有远期预期，但却没有短期效果的综合项目，是不符合当下的环境要求的！”
“产业虹吸效应……怎么可能！？”
白蒙蒙惊叫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她这段时间也跟在杨默身后学了一些东西，自然知道虹吸效应这个词。
“不可能？”
杨默笑了笑，有些无语地看着这货：“呵，一会等雷老师有空了，你向他请教一下什么是贸易引力模型，什么是cms测算，再来跟我说这话吧。”
看着一头雾水的白蒙蒙，杨默耐着性子解释道：“与普通的科研人员不同，雷老师虽然是齐鲁农科院果树研究所的正高级研究员，但同时也兼着齐鲁果蔬贸易协会的顾问一职，除了扎实的农业技术之外，也需要对外贸经济有一定了解，这种基础的外贸经济学概念和宏观模型，他应该比我这种半桶水更懂才对！”
贸易引力模型？
cms测算？
那……是什么？
看着神情间满是不耐烦的杨默，白蒙蒙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学了十几年，到头来却连常用字都没认全的白痴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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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三版删改稿，改好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所以干脆凌晨发，中间有些内容跳跃，也不知道各位能不能看明白，如果觉得串不起来，我也没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