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当即摇头“卖给谁也不能卖给郓州王家。”
他现在从陈然这儿拿盐,价格甚至比以往弄到的劣质盐还要便宜。可若是陈然退出,转而从郓州王家手里拿盐,那王家绝对不可能低价供养给他。
“开价多少?”
“五万缗。”
‘嘶~~~’屋内众人皆是吸气。
这个价格不是太高吓到了他们,而是太低了。
要知道根据他们私下里的计算,仅仅是在太平军镇这三个州,每年私盐收入就不下数万缗之多,若是卖到附近的州县去,那就更多了。
这等生意可不止是只赚一年两年,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
三代人百八十年下来,那得赚多少啊~~~
“买!”黄巢有做枭雄的底气,当即咬牙应下“不过没这么多的钱帛,去问问那陈子厚,可否用别的东西抵偿。”
陈然的回复很快“可以用粮食马匹来抵偿。”
马匹就别想了,中原之地的马匹一向价贵,黄巢自己也没多少。
不过粮食的话,倒是不缺。
普通百姓们购买私盐,能够直接用钱帛交易的顶多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些百姓穷困潦倒的,拿不出钱帛怎么办?
当然是用自己有的东西,来以物易物了。
而普通百姓们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唯有粮食而已。
毕竟农耕时代里,超过九成的人都是从事第一产业的。
大批粮食通过各种私盐贩子的秘密路径送去了濮州,回程的时候,大车上则是装满了开挖出来的岩盐。
其实曹县那儿也有岩盐矿,只不过是埋在地底下没被发掘。
陈然也不会主动去告诉他们,这玩意其实是工业用的,拿给人吃那就是犯罪。
他不但将过滤的方子卖给了黄巢,还允诺其可以随时来濮州开采岩盐,只要运的走,开多少都行。
投效陈然的盐丁们,自然是不满的。
可陈然没短了他们的收入,不满也没办法。
时间来到了咸通十三年,小冰河期的威力开始展现。
大唐各地几乎都有水旱蝗灾爆发,中原之地受灾尤其严重。
粮食受灾减产,带来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百姓们本就生活艰难,又受了灾害,几不能活。
更可怕的是,朝廷年年打仗,收刮不休。
灾荒之年不但没有救灾,反倒是加大了赋税收刮的力度。
什么叫做民不聊生,这就是了。
宋末明末的百姓,凄惨之时都知道要拿起粪叉反抗,更别提武德充沛的大唐百姓了。
各地陆续爆发了抗税乃至于起义活动,只不过实力不足很快就会被官军剿灭。
事情虽然未成,却是已经点燃了各地百姓们心头的怒火。
现在星星之火已经点燃,只差形成燎烧中原之势。
“这个时候朝廷该安抚了。”翻看着手下盐丁们送来的各地情报汇总,陈然长舒了口气“减免赋税,召集地方富豪开设粥棚,只要给百姓们一线生机,他们就不会铤而走险。”
“实在不行,提前调动兵马驻扎各地,哪里有苗头就直接灭火。”
“可惜了。”随手将情报汇总仍在一旁,陈然起身望向窗外热浪滚滚的世界“大唐朝廷,现在都不知道有受灾的事儿。”
朝廷不知道是真的,而朝廷里的聪明人,却是与各地州县的官吏们一样,就算是知道了也当不知道。
因为没人想要承担责任。
咸通十三年,出了两件大事情。
一件是归义节度使张义潮薨,回鹘与诸羌胡部落乘机夺州占县,引发西域动荡。
朝廷为了应对征调兵马西去抵御布防。
不但调走了中原各地的人马,还加派了赋税用来支付军费。
第二件事情,就是朝廷想要将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给调走去云中大同做防御使,可却是遭遇了拒绝,李国昌甚至将镇内的朝廷官吏统统杀光。
李国昌是沙陀人的头领,跟随朝廷大军四处征战,曾经的桂林军就是李国昌平定的。
他本姓朱邪,是突厥人的后代,因为有功勋,大唐按照传统赐予了国姓李。
此人或许名声不显,可他的儿子,却是历史书上名声赫赫的著名猛人。
他的儿子,名唤李克用!
朝廷有心平灭此獠,再度从中原之地抽调兵马,去四周布防。
不出意外的,又一次加征赋税用来支付军饷。
中原百姓苦不堪言,哪里还有钱粮供应赋税。
官府可不管百姓死活,他们只要钱粮物资。
眼看着穷苦百姓的确是榨不出油水来,很自然的将目光盯上了那些富户们。
家中有关系的,自然无人敢动。
可像是陈然与黄巢这等盐商,却是成了地方官府们眼中的肥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