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能接受被吊起来,那我们就换个方案。”
此时艾文坐在工具桌上,尼克坐在工具桌前的椅子上,顾绝舟坐在床边,三人形成一个二对一的对峙格局。
顾绝舟边往自己胳膊上注射营养液边听他们说:“首先,我们需要人类的血。”
未免顾绝舟生出什么多余的想法,尼克又补充道:“我们不知道钓一只蝎子具体需要用多少血,但量肯定不会少,所以我们不会一支一支地用针管抽——最简单的方法是让你站在沙地上自己放血。”
此时顾绝舟打完了一管营养剂,他握了握手指,感觉体力稍稍恢复了一些,便将那空针管随意往地上一扔——还得多亏了这些沙匪四处打家劫舍,如今他们才有这么充足的营养剂可以耗费。
“到时候你便站在离战车大约200多米的位置——或者更远,这个你自己决定——等将蝎子引出来后,你需要往战车门这边跑,在你跑进50到100米的距离后,我们有专门的装置可以将你拉回车里,之后炮台再向那蝎子开火,但你注意,一旦蝎子出现时离我们太近、或者我们预计将你拉回车里后那蝎子会突破安全距离,我们便会将你和蝎子一起轰碎,同时未免你逃跑,我们不会给你提供任何的有攻击性的装备和其余物资——你明白了吗?”
顾绝舟听完,眉头不由得挑了挑:“一把刀都不愿意给我,你们打算让我用什么放血?”
尼克和艾文对视一眼,接着艾文起身从冰柜里掏出一个盘子——就是当初盛着人头的那只——他将那盘子往工具桌边上一磕,“呯”得一声,盘子碎裂,艾文便将其中的一块瓷片递给了顾绝舟:“喏。”
顾绝舟瞪着那块瓷片,接着又抬头:“你们不觉得你们有点过分了吗?”
艾文敷衍地承诺他,“等你回来的时候给你用治疗舱。”尼克便在那边乐了一阵后说:“这可是我们对魔狼的最高敬意啊顾绝舟。”
顾绝舟冷笑一声接过瓷片,随后他离开战车,独自一人朝着那茫茫沙漠走去。
此时大约中午一两点,太阳势头正盛,毒辣地挂在正中央,天空一片碧蓝,万里无云,橘黄色的大地被炙烤出了焦意,脚踩在沙粒上时似乎都能听到皮质鞋子发出的“滋滋”响声。
顾绝舟先是仔细观察了一圈战车周围的地形,最终挑了一处略微平缓的沙丘——这首先方便他向战车靠近,其次保证蝎子在进入战车射程时四周没有遮蔽物,最后沙丘的下方通常有障碍物,蝎子因此无法直接从他脚底下钻出来。他又活动活动筋骨,擦了把额头的汗,差不多万事俱备了,顾绝舟拿出那瓷片,对着自己没带机械环的那只小臂用力割下。
盘子的碎片锐度不足,他来回在胳膊上磨了两遭才撕出一个能顺畅无阻涌出鲜血的伤口来,顾绝舟的额角疼得一抽,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蹲下将鲜血挤到了沙地里。
猩红的液体触及沙地时立刻响起蒸腾的汽化声,过高的气温使血液很难长久停留在沙面,但同时也能加速血腥味的传播,顾绝舟在伤口裂到可以自行滴落出液体后便不再看它,而是屏息凝神,观察着沙丘四周。血液一滴又一滴地飞速落下,很快在他身前流成了一小滩,他绷紧全身的肌肉,确保一有异动便可快速发力。
这么等了大约五分钟,四周没有任何动静,但顾绝舟丝毫不敢放松,根据他从前得来的情报,熔岩沙漠中的巨型变异蝎最喜欢在正午时分爬出地面——倒不是因为其本身的生活习性,正午时的熔岩沙漠温度异常高,这期间在沙漠中行进的人类精神最容易疲倦松懈,极大程度地方便了沙蝎们捕食。第十二分钟,顾绝舟的视线扫过一处沙面时,忽地目光一凝——在这半点风都没有、安静得好似凝固了的熔岩沙漠中,那片沙地上的沙粒正悄悄地向两边滚动,仿佛有某个巨大的东西潜伏在其下向前飞速爬来!
顾绝舟握紧手中瓷片极快向后退,这时沙下的怪物知晓自己暴露,索性不再伪装,对准顾绝舟便一扑而起——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翻涌而起的沙尘猛然跃出高空,恐怖的身形几乎要将天空都遮住,几对侧眼显出刺目的猩红,黑色的鳞甲微微反光,眨眼间,变异沙蝎那庞大锋利的螯与他不过两三米距离!
面对这嗜血残暴的怪物,顾绝舟矮身一个翻滚避开攻击,他并未向后退,反而朝着沙蝎靠近,几个尖锐细长的步足挥舞着向他刺来,他翻身闪避,几乎瞬间便贴到了这巨型沙蝎毫无防备的侧方。与盖着坚硬鳞甲的背部和尾部不同,黑蝎的侧面完全裸露,尽管如此,以顾绝舟如今武器全无的窘境想给这怪物造成伤害也是异想天开,不过好在蝎子前端两侧各有三对侧眼,在顾绝舟贴近时,那猩红巨大的眼珠不停转动,贪婪而恶毒地盯着他,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锋利的瓷片狠狠塞进了那只完全暴露的侧眼里!
“咝咝——!!”
粘稠腥臭的液体从那伤口猛地涌出,沙蝎尖声嘶叫,它愤怒至极地转动着身体,那尖锐的巨尾连带其上的毒针疯狂向顾绝舟抽去。顾绝舟一手抓了把沙子,另一手立即扳住沙蝎背脊的鳞甲向上用力,一个翻身险而又险地避过那毒针,同时直接骑在了那沙蝎的背部。沙蝎背上还有一对中眼,他挥手一撒,就把满手的沙粒往那眼中倒去,沙蝎再次尖叫一声,背部的中眼不断缩动着,同时有些细密的鳞甲一收一缩着向眼上覆盖——这是沙蝎变异了之后才有的功能,它的浑身会涌起一种颗粒状的鳞片确保其可以在沙地下顺利移动——此刻这沙蝎同样想将猎物拖进沙地里,然而它刚向下一钻,侧面伤口中涌进的沙粒便让它痛苦地爬出沙面,它察觉到那个可恶的人类正趴在它的背上,于是疯狂甩动着自己的身体,同时控制着它巨大的尾部向自己背脊扫去。
顾绝舟掰着它背上的鳞甲艰难控制着自己的平衡,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未愈合的伤口一股一股向外淌着鲜血,这味道显然刺激了那沙蝎,他躲过蝎尾的两次攻击,第三次时,眼看那尾巴从一个避无可避的方向横扫而来,顾绝舟立刻翻身从另一边滚下,手指却仍死死扣着蝎子的鳞片,蝎子舞着步足甩动了一圈,他被拖得身体几乎腾空,却依旧借着手臂的力在那蝎尾扫过之后重新翻上了蝎子的背。
这一下对顾绝舟的体力耗费极大,他喘了会儿粗气,两条手臂止不住地发僵,针扎似的疼痛从指尖传来,可他的思维却无比清醒——
若要达到尼克和艾文的要求,他必须保证自己引着蝎子靠近战车时双方能有一个极大的距离差,巨型蝎子在沙面上的移动速度快得惊人,顾绝舟要想单纯用两条腿和巨型沙蝎赛跑纯属是嫌自己命长,因此他简单一番思虑后,决定利用这蝎子的力量来帮他达成目的。
眼看那蝎尾再一次抽来,顾绝舟闪身避开后在黑蝎背上艰难地调整出一个下蹲的适合发力的姿势,等那蝎尾数起准备发力时,他脚下一蹬猛地向前冲出去,顺着那黑色的鳞片竟直接攀到了蝎子倒卷着的尾巴上!
蝎子怒不可遏,它开始四处砸动着自己的尾巴,顾绝舟用尽浑身的力气抱住蝎尾,锋利的鳞片将他的手掌、胳膊、腿侧都划出了一道道伤口,他不停调整着方向,等到那蝎尾对着那缓坡即将朝战车方向甩去时,他松开手,同时双脚蹬着蝎尾再度借力,紧接着,他仿佛一只离弦的弓箭般向着隐蔽的战车便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