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我们都期待长大,期待可以展翅高飞,殊不知,当某天离开,灵魂也会跟随你一起漂泊。
在农村,每年开春时节,是外出务工最密集的时候。映娥早已做好了出去的准备。过了农历的二月二,映娥也要走了,要离开这个她压抑了十几年的家。老话说七不出八不入,映娥在初七的晚上,用一面破旧的灰色床单,装好了自己的两身换洗的衣裳,还有一套用旧棉花薄薄铺了一层做的被褥,准备初八就走。
她收拾好了一切,便走到衣柜旁,轻轻打开那已经有点松垮,碰到了就吱吱响的柜门,将手伸进左边一床叠好的被子里面,左右摸了摸,终于拿出了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其中有一张一元的,三张五角和几张两角和一角的,她来回数了两遍,一共四块二毛。正当她在想着这钱要怎么够用的时候,房子门被推开,映娥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
进来的人是大哥,虽然大哥从来话不多,不过心思却极细,前些年高考失利之后,为了尽早帮衬家里,他也早早走向了社会,这几年,也算是独立了,家里也已经开始给他张罗媳妇了。
“你没出过门,出去一定要多长个心眼,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说的话,有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委屈,你也别和妈置气。”说完便往映娥手里塞了十块钱,便转身离开了。
映娥能感觉到,皱巴巴的钱上还有一丝汗渍,很明显,大哥已经在手里攥了许久,才这么做的。这时,转过身,映娥的眼睛似乎红了,她找了一片布块,拿出了针线,将布块缝在了上衣里面,她行针的针角很细很密,缝完之后又拽了几下,留的口很小,随后便小心翼翼地把大哥给的十元放了进去,并轻轻压了压。
收拾好行李,映娥透过窗户,看见了坐在院子里依旧抽着旱烟的父亲和拿着灰耙子烧炕的母亲,弟弟们也都长大了,都是男孩子,好动,现在也不怎么找她玩了。看了一眼,她便躺在了炕上,她总是喜欢盖好被子平躺着,不知怎的,躺下了,便想起来了奶奶,奶奶已经走了多年,也总想起,却不知为何,今晚却又一阵莫名心酸涌上心头,眼泪也不觉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映娥心里念叨着,我要出门了,奶奶,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就这样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那时候没有闹铃,但是天亮之前,村子里的公鸡,总是会一传十,十传更多地打鸣,像是要比个什么。映娥起来将房子里的东西摆放整齐,等待天亮了起来,便将包袱跨在了肩上,瘦小的身体,让人看着不禁可怜。
当走出院子,看见父亲手上提着几个馒头走了过来。“在路上饿了吃”说着将小布袋子递了过来。这次映娥没有哭,她起袋子,便转过身快步走了。
“出门操个心,不行了就回来”
走开几步的映娥,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便任由眼泪被初春清晨的风卷入了空中。
随着由远及近的一声声柴油客车的鸣笛身,映娥和另一个女孩上了开外县城的班车。当班车顺着坑洼不平的公路慢慢驶出视线,远处的田埂上映娥的父亲似乎五味杂陈,却又表情变得和缓,嘴里念叨着,彩霞着丫头上过学,也机灵,两个人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哎~走吧,走吧,长大了迟早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