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姓柳仙,这四个字很有讲究。
要知道,马家五仙之列,顶级武仙儿要属于常姓一脉,不夸张的来说,论武力值这方面来讲,姓常的独树一帜。
可如此强大的常大仙儿,到头来还是要归属于柳家堂口,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原因的关键,便是那三寸清风。
小的时候,黑狐大仙儿就提起过此事,她老人家没说三寸清风到底是什么,但她说过,只要那东西在,姓常的这一脉就永远是柳家的堂口。
而现在,柳大壮想要保全自身,三寸清风无疑是最好的傍身之物。
只是……
我有那么值钱吗?
把我卖掉,真的能换取到三寸清风不成?
柳大壮看出了我的疑虑,很是认真的说道:“我们是借用三寸清风,并没有让柳家拱手相让的意思。”
“只要不是亏本买卖,他们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而我们所要开出的条件就是,你这一生所获取的阴德,拿出一半交付给柳家堂口!”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问道:“啥?你说多少?”
“一半?而且是一辈子?你确定?”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能获取到多少阴德,但我清楚,天生吃阴间饭的我,注定要在这条路上走到黑。
柳大壮的提议的确让柳家难以拒绝,但这也意味着,我这一生,都要给柳家当牛做马。
关键是,那无穷无尽的阴德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哪怕是很多我想象不到的可能。
如此轻易的拱手相送,我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当然,柳大壮的性命安危不是用阴德数量来衡量的,只是一时间,这笔账,我还是很难劝说自己欣然接受。
“怎么,舍不得?”
柳大壮趴在我的耳旁,小声道:“何苦,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以你,以我的性子,你觉得咱俩会任由柳家收割一辈子吗?”
“只是,现在的局势必须有我帮助你才行,而我抛头露面,又必不可少三寸清风的庇护,我要是有第二个办法,都不至于损耗咱自家堂口的阴德。”
“而且,我还有另一个打算。”
说到这里,柳大壮的声音再次压低了些许:“你想啊,那些高高在上的常大仙儿对我恨之入骨,尤其是你在吊骨林的所作所为,让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咱俩。”
“在这针锋相对的节骨眼,柳家若是用三寸清风保住了你我的安危,即便他们怎么解释,那些姓常的大仙儿也会再三思量,揣摩柳家的态度。”
“到时候,我们稍加煽风点火,加大两方矛盾,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我一拍大腿,一脸坏笑道:“大壮姐,你咋这么阴险呢?”
“这计划好,我喜欢,就这么定了,不就是阴德吗?咱家大业大,出得起!”
啪的一声。
柳大壮一巴掌打在了我的后脑勺上。
“少说屁话,赶紧成长起来,只有咱们自己腰板硬了,才能跟马家五仙站在等同的地位谈条件。”
“我的提议姓柳的虽说不会拒绝,但这不平等条约要持续多久,就要看咱们什么时候能主导话语权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以后也强不到哪里去,可无论啥时候,麻烦都不是一个人硬撑的,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你,我,九九,沟子,还有不管变成什么样的癞子……”
我慌慌张张的背过身去,一边擦拭着湿润的眼角,一边岔开话题道:“大壮姐,你说你也是的,都回来了,咋不直接干掉那该死的黄皮子?”
“反正都是闯祸,还担心祸大祸小不成?”
柳大壮冷哼一声,也明白我故意岔开话题的用意。
只听她识趣的回答道:“哪有说的那么简单,你大壮姐我是怕事儿的人吗?”
“要是能彻底干掉他我还用你追问了?”
“说实话,杀掉那东西很困难,我只找到了他的部分阴魂,剩下的一些,估计在黄家的仙堂,我要是强行出手的话,会损耗我不少道行,而且最好的结果,也是打散癞子身上的堂口罢了。”
听到这话,神经大条的白九九脱口而出道:“打散堂口也可以啊,癞子现在那个死样子,都是被这黄皮子害的!”
柳大壮沉声道:“臭丫头,考虑事情要全面一些。”
“癞子供奉黄家堂口很麻烦,但也变相的确保了他能活下去。”
“没错。”
我睁开双眼,也重拾起了信心。
紧接着,我不再和仙家们交谈,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万里的儿子身上。
万里烟消云散,这个结果,无法更改。
但现在,我不能说出实情,否则柳大壮的及时出现,也就没有了实质性的意义。
该给的交代我会给,该报的仇我也不会含糊,但在这之前,我要确保的是尽量减免外界因素的干涉。
“我会尽快把你母亲送回来,也会用人死后的方式来弥补你们家。”
我对着男人说道:“你父亲你已经看到了,你只要记住,死亡不是终点,关乎阴阳之事,你做的再多也无济于事,知道吗?”
男人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毕竟亲眼所见父亲的魂魄,对于他这个普通人而言,已经是难以想象的震撼了。
“那,那就有劳你了,只是……”
男人指了指万里腐烂的尸骨,问道:“那……我父亲的后事该如何料理?”
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拿出了一张黄纸,在上面写了一些东西。
紧接着,我又拿出了两沓钞票,递给了男人。
“明晚之前,把我所需的东西凑齐,剩下的钱,你留着就可以了。”
“你父亲是被邪祟残害而死,肯定不能白天出殡,明天日落之后,我会将你父亲入土为安。”
思绪片刻,我再次补充道:“明晚之前,就先别回家了,剩下的由我来办,你不用担心。”
此刻的男人也吓得不轻,他连连点头,将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给了我。
紧接着,我们一同离开老万家,之后就此分别。
男人走后,柳大壮意味深长道:“有些时候,谎言也是无奈之举,何苦啊,尽力而为就好,别给自己添加太多担子。”
“我知道。”
看着男人的背影,我颇为惭愧道:“生和死,永远都没有等同的衡量方式,活着和死亡,在不同人眼里也有不同的价值。”
“尽量弥补吧,人也好,鬼也好,执念总有消散的那一天,在这之前,我护着他们便是。”
柳大壮苦笑一声:“执念这东西,哪那么轻易的便会消散?”
我迈动脚步,有感而发道:“这不就是仙家和出马弟子存在的意义吗?”
这一刻,柳大壮愣神许久,直至,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野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