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准点开饭。
江承海一身暑气,饭前连喝两碗冰酒,看得江知与皱眉叨叨他。
“这样喝酒对身体不好,你答应过不喝冰的,怎么总是说话不作数?我会告诉爹爹的。”
江承海抬袖擦嘴,转移话题,指着江知与脚边呜呜汪汪的小狗崽问:“哪儿来的?”
江知与:“捡的。”
他脚尖勾动,狗崽半支着身体,前爪扒着鞋尖,小尾巴摇啊摇的。
“他还会舔我!”江知与道。
江承海看他喜欢,不再多说。
一家吃完饭,去院子里乘凉说话。
院里熏香驱蚊,摆几张藤椅围桌靠坐,抬头能看见朗月明星。
夜里风凉,正好解暑。
三人“对答案”,主要是江承海说。
他今天连着见了五个人,比押镖还累,讲一半就要捏眉心,头疼得厉害。
江知与见状,起身给他捏揉头部。
江承海闭眼。
孩子越乖,就越显得老三坏。
给他家添这么大一堵。
“你坐下吧,我还得看你反应决定选谁。”
江知与乖乖坐好。
他不知他有什么反应可看的。
他也有话说。
等着听他父亲提名,看看有没有谢星珩。
今天看的几个,江承海都不满意。
本来就是丰州本地的人,他从前有所耳闻。今天不过是细致了解,去见一见是不是如传闻中一样。
有个小子藏得深,在外风度翩翩,人模人样的,同窗邻里无一不夸。
江承海差点儿就被他蒙骗过去,临走前,长了心眼儿,又叫小厮去附近小院打探。
小厮说他包了个唱的。
唱的,说白了就是会弹唱的妓子。
自幼被养在小院里培养,等年岁到了,跟着前头的哥哥姐姐出去见见世面,也找熟客推销、介绍,等着贵客梳笼、包养。
摆明面上,江承海捏着鼻子,能忍一忍。
藏着掖着,他就瞧不上。
——自己都知道上不得台面,还非得去做。
相比之下,谢星珩的优点就亮闪闪。
他叫来喜回话。
江知与见他真的相看了谢星珩,垂眸生闷气,抱起狗崽撸毛摸耳朵。
来喜主要讲谢星珩今天租赁房屋的表现和一些细节。
比如赶路热了渴了饿了,谢星珩能吃苦,态度乐观。
比如牙行的人走一天没成交,嘲讽他穷酸。谢星珩坦然承认,问人还能不能便宜一点。
“还会砍价、谈分期利息。他现在不是秀才么?今年八月里有乡试,他能去考举人,说他考上了,那宅子就是举人老爷住过的,以后能租出更高的价格。牙子差点就被他说动了。”
没成交是因为降价了,价格也远超谢星珩的承受范围。
来喜说最后租了张大力的院子,一并把契书奉上。
“这是他亲笔写的。”
江承海是越听越满意,瞧这一手漂亮的字,眉眼见喜。
他递给在坐读书最多的江致微,“你看看他这字怎么样?”
江致微言简意赅:“很好。”
江致微转给江知与看。
江知与先看了租金和给钱方式,便宜合理,张叔真给他面子。
再才看谢星珩的字。
果然跟古板正经的书生不一样,字都要飘天上去了,根基却牢。
来喜悄悄看了江知与一眼,快速补充:“谢公子还会学狗叫!”
江承海一口茶喷出来。
来喜弱弱:“学得可像了。”
江承海扭头,看向窝儿子怀里拱啊拱的狗崽,警惕问道:“这狗哪来的?”
很有几分咬牙切齿。
老父亲的护崽本能爆发,允许他挑别人,不许别人惦记他的崽。
原先看谢星珩哪哪都满意,因为一条狗,他现在细数一下,缺点繁多。
“又穷又会画饼。”
穷是客观事实。
画饼是指“登门拜谢”。
“上头没父母管教,一家病殃殃的,往后都谁照看啊?”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
他之前还缺德的想,上头没父母正好,姓谢的不愿意入赘,小鱼嫁过去也行。
头上没公婆压着,小鱼就是主君,他插手方便,跟入赘没两样!
“还爱吹牛。”
扯虎皮他知道。
这回说的是“考上举人”。
“又没本事又没才干。”
本事不知道,才干是江承海认可过的。
他在气头上,一并否决了。
江知与被他说懵了,转而失笑:“那不要他了好不好?”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想劝父亲放弃谢星珩,这样实在太不光明磊落,和三叔的行为没差别。
父亲生气,正好省了口舌。
江承海一锤定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