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阳亲自推开的顾客,都来到了江家铺子门口。
这里人多有序,长桌摆在大门两侧,不影响开门做生意。
客人过来,可以先参加领养活动,也能先去铺面里逛逛。
开场前,是谢星珩宣布的规则。
后边跟着来人,就是几个伙计轮流当大喇叭,喊着同样的话。
给他们复述规则的同时,算一笔账。
先领养,后给钱。
养五只鸡,半年以后才给五十文钱。
半年以后,不论是卖鸡,还是卖鸡蛋,鸡都到了“生钱”的时候。
“这些鸡相当于是白送的!”
猪崽更别提了,丰州再是富裕,也是富在粮食上。
百姓们不缺一口吃的,相比别地经常吃糙米、稀粥的情况,丰州能经常吃口干的。
油水不提,哪里都缺。
养殖业在全国都没形成规模,肉价稳定不降。普通百姓家,吃顿肉需要规划。
平常买一斤肉,十几文钱就没了。
偶尔喝汤,鸡鸭难买。动辄三五百文起步,赶上老母鸡售卖,售价能上六百文。
鸭子便宜些,在三百文左右。鸭子没肉,是炖汤的价位。
这般情况之下,让没有领到猪崽,只拿了鸡鸭的百姓,都满意得无可挑剔。
等李家那头的客人,相继过来,带来李玉阳的赶客言论以后,他们就愈发觉得江家好,李家坏。
群众在集体坏境里,容易受到气氛影响,理智下降,感性上升,情绪易煽动。
谢星珩有意为之,只要李家犯了错,那就逮着不放,死命宣扬。
他们推搡人,确实差点打到客人,那就是要打人。
他们确实也放话说了,养猪就不能买李家的油。
一路说过来,四处传开,就成了“李家不让养猪,还动手打人!”
买油的事,反而成了百姓们对此愤怒的选择。
同样,舆论是把双刃剑。
江家今天没能安抚下来,就接不住这场泼天富贵。
人群散去,理性归来,他们就会回忆、思考,然后发现江家行为上的漏洞。
——早不做宣传,故意闹到李家门口,李家能不恼火吗?
跟着群体作出反应的人,冷静下来以后,不会为了商户老板,跟自己口袋里的银子过不去,转头就会到李家买油。
这是谢星珩不想看见的情况。
等大批百姓聚过来,他就要出去控场。
这要有流程、有铺垫。
先是客人们义愤填膺的来,门口领养活动正常进行,切不可因人多而改变,显得他们早有准备。
再有镖师们“帮”百姓出气,咽不下这口气。
“姑爷呢!我们要见姑爷!”
原来在这里排队的人,不知道李家油铺发生了什么。
看他们气势汹汹,还都以为发生了矛盾,要当众申冤!
具体是什么矛盾,则成了枯燥排队之中的趣事——当个乐子听!
自古狗血得人心。
伙计们跟着演起来,镖师们越不说他们找姑爷有什么事,伙计们就越不去找。
纠缠着的这个事,把人急死了。
后边过来的百姓们又窃窃私语,说着李家油铺太过霸道。
两头消息拼凑,他们发现这事儿原来是江家引起的!
好好的,到别人铺子门前嚷嚷什么?
这能不闹起来吗!
谢星珩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门口抢人,等同中门对狙。
大家都会代入弱势方,把自己想象成被欺负的人。这种情绪,要引导、自然流泻。不能让它们藏在人心里,缓缓发酵。
一旦“江家不厚道”的种子埋下,前期的“白送”宣传就彻底翻车。往后再有活动,也难获得广大群众的信任。
闹哄哄里,镖师们不耐烦了,听着周边说“江家这事儿做得不地道”的声音,跟着嚷嚷:“我们要见姑爷!他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要说法,也要宣传自家理念。
“他说客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可我们的衣食父母因为我们受委屈了!他必须给个说法!”
说着江家不厚道的人,都静了一瞬。
咋?
啥?
他们怎么就是衣食父母了?
不过帮着客人要说法,跟东家对着干……嗯,怎么说呢,不愧是武师,好有胆魄。
这可是把饭碗都豁出去了!
百姓大多淳朴,知道好赖。
他们在李家受了委屈,却让江家的镖师丢了饭碗,这叫什么事儿?
从李家那头过来的人,纷纷开口劝阻。
一番劝解里,用的词车轱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