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吃饭。
谢星珩依然没表态。
白喜文来丰州县这么久,说出来不怕人笑话,他忙得团团转,只有商务合作时,才来一品庄吃一顿。
这家的手艺很合他胃口,平时难得品尝。他吃饭,不想看见两个倒胃口的人,是头也不抬。
这态度,让两个拿乔的老板心里没底,倏地紧张起来。
两人匆匆对视,又想继续拉白喜文洽谈。
“白掌柜的,你说你,我们也没说不谈啊,这不是价格谈不拢吗?你也不能要我们做亏本生意吧?”
白喜文被他们的厚脸皮恶心到,不过做生意嘛,难听话也要当好话听。恶心人也要笑眯眯的恶心。
他点头应是:“行,我年轻,性子急躁了些,既然价格谈不拢,那下次再说。”
说到下次再谈时,两个老板都去看谢星珩。
谢星珩吃饭再慢,这会儿也要结束了。
他放下筷子前,两个老板还殷切抢话,跟谢星珩说:“谢老爷,你看看这,我们也没说不卖啊,家里就这么一间铺子,我们也要养家糊口的不是?”
谢星珩可不跟他们笑了。
“我进门就说过了,能不能卖的,给个准话,也给个准价。我家掌柜的跟你们谈生意,是他不够格还是怎么?我陪旁边坐着,你俩都忽忽悠悠的,问你们卖不卖,你们要吃饭,问你们什么价位,你们还要吃饭。他让你们吃饭,你们说他要你们做亏本生意。我就奇怪了,这么爱吃饭,也没见你们动筷子啊。
“他报价不合理,你们可以提出来。你们有心理价位,也可以提出来。等着我们一点点的抬价,你们是卖铺面还是等冤大头?”
这年头做生意,话都说得绕,主打一个“阴阳怪气的体面”。
谢星珩的路子跟他们都不一样,以前接触,就知道他爱开门见山,不爱玩虚的,都当他是外行人,不懂内行的道道。
这不,快一年没见着他人,对他的行事风格陌生了些。
今天见面,劈头盖脸被他怼一顿,里子面子都不留,让两个年过中年的老板都赤红一张脸。
谢星珩叫上白喜文:“走,下午还要开会。”
下午的会议,是供货商会议。
有铺面的大供货商、负责在乡镇收货的中小供货商,都要来。
面前这两个人,却没有接到邀约。
谢星珩的帖子提前发出去,商人们各有小圈子,会私下交流。
他们原以为是谈完铺面买卖,顺势跟着谢星珩一起去逛小集开会。
现在谈崩了,还把人惹急了,谢星珩直接走人,都没有说要他们一起去开会。两人愣愣坐原地一会儿,脑子懵懵的,反应过来以后,他们急忙忙追出去,大路上不敢拦江家的马车,就在旁边跟着。
马车里,谢星珩跟白喜文说:“我记得你们家在上水县的风评也不错,从不做故意欺压人的事。做人留一线,做生意,也讲究诚信、厚道。到了丰州县,也照这个来。咱们可以带着他们发财,但不能做一个谁都能伸手捞一把的敞口钱袋。”
白喜文神清气爽,又得了准话,整个人都焕然新生了一样。
“好嘞!”
逛小集后门,已有很多小轿停在巷里。
这时代,县城里转转,是坐轿子多。车辆多是远程、拉货用。
谢星珩坐不惯轿子,家里马车都给他用了。
前面堵着,他们提前一条街下车,两个老板也前后脚追上来,跑得直喘气。
白喜文心情好,问他们:“你们来做什么?”
他们听了就心里咯噔,硬着头皮说:“来、来开会……”
白喜文现在可有底气了。
他说:“我记得我没有给你们发请柬。”
两个老板立时急了:“这不是供货商会议吗?你不能因我们不卖铺面,就故意打压我们啊,做生意没有这样的!”
白喜文点头:“确实,做生意没有这样的。我拿出诚意,你们不把它当回事。那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有什么意思?”
不是不能对价格有意见,是要拿出自己认为合适的价格,把问题摊开来说,只等着江家喊价,这还谈什么谈?
他们进了铺面,就有伙计来拦闲杂人等。
有的供货商来得晚,见这两个老板在外头愁眉苦脸的也不进去,便问了一句。
一顿饭的工夫,他们就把人给得罪了。
明知道得罪了,心里也着急害怕了,但嘴巴快,偏说:“这不是江家要买我们的铺面吗?中午没谈成,现在连会议都不让去。”
听见的供货商们,都面色各异。
江家是厚道人,这是他们的固有印象,也都是因此获利的人。
江家真想最低成本扩充逛小集的规模,都不用带着他们一起挣钱,就这么开着铺子,什么都不用做,他们都能因为客人少,卖不出去货,自个儿经营不下去,把铺子转卖了。
江家这般红火,没点硬本事,谁敢在他们门前开铺面抢客人?
铺面难出手,那就只能降价处理,价格定不会好。
而且这条街都是逛小集的了,卖掉铺面的老板,都乐呵呵的,没听说谁不好,只说不习惯。但不用忧愁销路,人也少了烦闷,看着精神头都很好。
心里思绪一转,这些供货商们,都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