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聂然却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人格是什么?你说没做就没做?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你是说我们眼瞎呢,还是觉得我们好糊弄呢?宓公子,你跟孙将军有没有仇我们不知道,可这婢女的死,你就算不认,难道我们就不能说了?”
公子宓被噎得无语,他也是无可奈何之下,才做出悲情受冤的样子,可他也知道聂然说的没错,嘴长在别人脸上,他认不认识一回事,可别人要怎么说,他想管也管不住,想堵也堵不上。更何况,就连他自己,如今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看看吴国那些剑士,再看看自己带来的人,他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说不出话来,田靖远却不服气地说道:“就为了区区一个婢女,你们有完没完?我们还有一个人被孙奕之杀了呢,宓公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们还没完了?”
这话一说,公子宓就忍不住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寒声说道:“靖远莫要胡言乱语!姜海自取其咎,就算孙将军不动手,本公子也要将他处决以儆效尤。”
孙奕之这会儿连冷笑都笑不出来,面色冷冽地一眯眼,“只可惜,就算死人,也能说话。”
“你……”公子宓见他嘲讽自己灭口不成,压根不接受他这般低头示好,明白他已然盯上了自己,这仇一结下,便是不死不休,他再多说无益,干脆朝太子友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清者自清,还请吴太子明察此事。宓自问心无愧,就此告辞!”
他看也不看孙奕之,拂袖而去,田靖远急忙命人收拾起之前扔在地上的兵刃,跟在他身后朝外走去,临走时,还狠狠地瞪了孙奕之一眼。
孙奕之一咬牙,握住了拳头,刚想有所动作,却见太子友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两人眼神交汇,他明确地看到,太子友眼中的劝阻之意和不赞同。
田靖远说的没错,莫说他们不认这笔账,就算真的认了,他也拿他们没办法。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青青之前所扮的角色,连庶人都算不上。在王公贵族的眼里,区区一介婢女,连一匹马都不如。寻常人家,一匹布,一只羊,都能换来一个粗使婢女。她们不过是最低贱的玩意儿,生死俱在主家的一念之间。按照周礼,王孙贵族杀庶民奴隶,只需赔偿而无需受刑,可若是庶民奴隶对贵族失礼不敬,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若非他一意要追查凶手,只怕连太子友都不会将此事看在眼里。一个服侍他的婢女,试毒而死,死便死了,难道还真想让人偿命?
更何况,公子宓不但是姜齐后人,享有周王室特赐的权利,行走各国之时,还是齐国使节,就算真的揭穿他杀人灭口,吴国顶多也就能将他逐出姑苏。须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以吴王夫差的性子,连勾践这种杀父仇人都能放过,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婢女而破坏自己仁义
之君的名声。
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子宓一行人扬长而去,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
太子友向众人歉然一笑,道:“今日扫了各位的性子,我就不留各位了。还请各位暂且将此事保密,待我们查个水落石出之后,自会将结果昭告天下。明日各位还要比剑,还请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再会!”
他彬彬有礼的向众人致歉,说的是送客的话,可言笑之间的风度诚恳,让人如沐春风,哪里还会介意今天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从一开始孙奕之给齐国人送人头,到后来莽哥行刺离锋,再到最后,青青中毒“暴毙”……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似乎被一只无形无色的大手所控制操纵。众人就算明知其中疑点重重,却也不敢多问。毕竟公子宓的前车之鉴还在,谁也不想自己站出来成为靶子。
众人纷纷告辞离去,太子友送罢几位公子,回到大殿后,便挥退了身边的侍卫,等大殿中只剩下孙奕之一人之时,方才问道:“你给公子宓的,当真是田莒的首级?”
孙奕之听他压根没提青青中毒的事儿,只在意田莒的生死,莫名地忽然觉得嘴里有些发苦发涩,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没错。是昨晚我和青青千里奔袭,潜入齐国边塞,正好遇到田莒,便拿了他的人头送给公子宓,也算是……礼尚往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