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韩薇一听就急了,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道:“你阿爹离开赵家,这些年来都不曾见过一个亲人,如今好容易见到一个,岂能如此无礼?就算……就算你阿爹不在了,他也是你堂兄……”
青青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住没说出问晷被送去楚国为间,在赵家家谱上早已是个死人,哄了阿娘一会儿,总算让她破涕为笑,这才又叫了问晷和聂冉进来。
韩薇这一回情绪稳定了许多,拉着问晷说起家乡旧事,问晷耐心地听着,对她的问题无论知不知道,都能给予完美的答复,他本就生得俊美讨喜,这会儿又刻意讨好,自是哄得她开心不已。
青青见他们说得兴起,便自行出去做饭。
聂冉见此情形,自己又插不上话,干脆也跟了出去,只留问晷和韩薇两人在房中说个不停。
青青一见他跟了出来,却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聂冉先前听她在韩薇面前隐瞒了问晷如今的身份,正是满腹疑窦,一听她如此问话,便忍不住问道:“你想让我盯着他?既然不放心,为何还带他回来?”
青青白了他一眼
,挽起自己的右手衣袖,露出手臂上一片细密的红色针眼。
聂冉一看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青青朝房中努了努嘴,聂冉会意,顿时大怒,“是他伤了你?那你还敢让他接近伯母?”说着,他便愤然转身,拔剑就准备冲进屋去。
青青急忙一把将他拉住,一转身将他拖着拉到厨房一侧,低声说道:“那时我和他根本没相认!”
“相认又如何?”聂冉愤然道:“无论他是不是你的十六哥,如今他是问晷,九歌的问晷!你可知道,楚国那些间客,要杀多少人,才能晋升九歌之列?那些人六亲不认,阴险毒辣,根本不会在乎你是不是他的亲人。你让他接近伯母,简直是引狼入室!”
青青叹了口气,说道:“他去楚国为间,也是赵家送去的。我阿爹膝下无子,如今我连他的骨骸都无法迎回,只能跟阿娘送他的衣冠回去。若是有个亲人,能让阿娘心里好过点,就算是狼……”她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先喂过这一段,若有二心,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聂冉定定地看着她,对她的固执着实无语。他也看到韩薇日渐憔悴,知道她因赵戬的死讯彻底没了生机,若非还有青青这个女儿牵挂着,只怕当时就要随他去了。他都能看出来的东西,青青自然也能看出来,所以才会牢牢抓住这个从天而降的“亲人”,哪怕明知他居心叵测,也不惜借他来让韩薇开怀。
两人四目对视,到最后,聂冉终于还是长叹道:“既然如此,就交给我吧!”
说罢,他转身朝房中走去,打定主意只要在赵家,就盯死了这个叫问晷的赵十六,绝不能让他做出任何伤害到韩薇的事。
青青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声“多谢”,他却只是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进去。
刚一进门,聂冉就看到韩薇正在长吁短叹,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而问晷一看到他,眼神亮了亮,有意无意地问道:“十九婶,我听青妹叫聂兄为师兄,莫非青妹的剑法,也是跟聂兄的师父学的?”他见识过聂冉的剑法,虽凌厉霸道,但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绝非青青那种轻灵迅捷,精妙绝伦。
不等韩薇回答,聂冉已在他对面坐下,摇头说道:“不是。青妹的剑法远胜于我,就算是师父,也未必能胜过她。”
“哦?”问晷眼角一跳,“聂兄如此谦虚,不知尊师是哪位大侠?”
聂冉盯着他,目光炯炯,有若实质,仿佛利剑般,要从他的双眼一直看到他的心底去,看到他在自己的视线下不自然地转了转头,方才缓缓说道:“我师父昔日行走江湖,一剑挑九城,方见落日红,人送外号不落神剑。”
“不落神剑?”问晷心头一震,藏在衣袖中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是不是——十八年前,在晋国连败赵魏韩三家数十名高手,被称为晋国第一剑的不落神剑,聂渊聂江白?”
聂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缓缓点头:“正是家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