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奕之手中的信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呆了半响,身子一晃,险些就栽倒在地。
青青急忙扶住他,看着面前的探子,方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也明白过来,楚国和齐国根本就是与越国合谋已久,为得就是调虎离山,顿时后悔地说道:“奕之,对不起,我不该……”
她的话还没说完,孙奕之轻轻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撑在她肩头,朝外走去,边走边说道:“这与你无关,他们有心算计,就算早知如此,又能如何?我先出去召集众将,回援姑苏……”
两人还没走出门,苏诩就一头冲了进来,素来冷静自持的脸色,难得带上了几分怒意,一进门就说:“齐军开始攻城了,你们……”他话还没说完,看到孙奕之脸色煞白,不由一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为何如此之差……”他伸手便抓住了孙奕之的手腕,稍一把脉,面色一沉,急忙说道:“先回去坐下,调息运气,万万不可再着急动怒!”
孙奕之苦笑一声,强压下胸口翻滚的气血,说道:“等不得了,越军已破城而入,我们若不能尽快回去,则姑苏危矣!”
苏诩皱起眉头,硬按住他,摇头说道:“你现在这样,就算出去,什么也做不了,硬撑着只会更糟……”他下意识地先反对了几句,忽然一顿,愕然地望着孙奕之,“你说什么?越军……破城?姑苏……”
孙奕之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我早就说过,越人就等着我离开……偏偏大王不信……”他忍不住咳了一声,唇角沁出一缕血丝来,青青心疼地递给他一张帕子,他却只是歉意地冲她笑了一笑,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眼下无论如何,我也得回去,否则……让我如何有脸去见阿友于地下?”
苏诩无言以对,就是青青,也不敢多说,若是她先前没让苏诩给他下药,让他一觉睡了两日,或许早就发现齐楚越三国勾结的阴谋,如今事已至此,她更无法劝阻于他。
只是就算他此刻出去,也出不了城,伍封带着三万齐军,已将此城团团围住,连他的退路一并截断,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回去。
“吴王刻薄寡恩,孙大哥又何必为他卖命?”伍封终于看到孙奕之出现在城头,便上前冲他高声喊道:“大哥难道忘了孙家八百口人因何而死?”
孙奕之低头俯瞰着他,冷冷地说道:“我只知道,你我都是吃着吴国百姓的供养长大,大王如何待我是大王之事,我要守的,是吴国江山,是吴国百姓,你若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不念旧情!”
“大哥此言差矣!”伍封却不服气地说道:“你若为吴国百姓,更应该除了夫差这个昏君!若非他宠信佞臣奸妃,杀害忠良,又怎会害得百姓衣食无着、流离失所?当初阿爹和孙爷爷教我们为国为民,阿爹能助阖闾杀了王僚,大哥又何必再保那昏君……”
他口口声声叫着大哥,齐军亦围而不攻,孙奕之感觉到身边人的疑
虑,知道若是再让他说下去,就算自己绝无反意,亦会在将士们心中埋下祸患,当即揽弓搭箭,一箭朝伍封射去。
伍封正滔滔不绝地控诉夫差昔日所为,从宠信西施荒**无度,到大兴土木奢侈靡费,从逼死伍子胥,到血洗清风山庄,一桩桩一件件说得声泪俱下,城上城下,无论齐人吴人,都听得咋舌不已,却忽见城头一道寒光闪过,一支羽箭疾若闪电般向他射去,顿时吓得他身边亲卫大叫不已,扑上来想要护住他。
可那支箭来势极快,根本不容他们阻挡,便已到了伍封面前,伍封吓得魂飞魄散,自忖必死之际,那支箭高了三分,却正中他发髻,顿时射断了束发玉冠,一头碎发披散下来,他整个人也跟着向后一仰,倒在马背上,身边的亲卫惊呼不已,以为他当真中箭,他却一个挺身又坐了起来,撩开面上的乱发,狠狠地朝城头上瞪去。
“我叫你一声大哥,是不忍见你为昏君送命,你既不领情,也休怪我不客气!来人,传我军令,即刻攻城!”
战鼓声轰然响起,围城的齐军终于开始发动,一波波朝那城墙冲去,城上守军立刻放箭,密密麻麻的飞箭如蝗,所过之处,立刻倒下了一大片齐军,鲜血染红了地面,惨叫哀嚎声充斥在耳畔,城墙之下,顿时犹如人间地狱。
伍封面色铁青地望着城头,他当初不喜拘束,父兄让他跟随孙奕之习武练剑,学习兵法,他从来都是阳奉阴违,忙着去孙家陪雅之说笑的时间远多过学习的时间,孙奕之说了他几次,因忙于军务很少回家,根本顾不得教训他,他当时乐得悠闲,如今一见,方知自己记得的那些皮毛,与孙奕之相比,依然相差甚远。
他却不知,孙奕之射出那一箭之后,一直压制着的内伤终于爆发出来,当即吐了口血,全靠青青在身后支撑,才能强撑着指挥吴军守城,苏诩和青青两人合力,连喂药带输送内力,甚至还以金针刺穴,方才压下了他的内伤,让他能够坚持到齐军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