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张简洋循声?抬头,来人?是郑嘉西,只见她拉开对面的椅子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茉莉?”他的眼皮沉沉耷拉着,扯出一个干涩笑容,“巧啊。”
“听?说你前段时间去外地了,怎么回来也不打声招呼?”郑嘉西盯着桌面,发现烤串都凉透了几乎没?动,但张简洋的酒已经满出了杯子,“在这儿买醉啊?”
张简洋抿起两根手指比划:“就小酌一下。”
“你这都贪杯了好吗。”郑嘉西拆开新的餐具,也给自己拿了瓶啤酒,“来,我陪你喝。”
石滩上蚊虫多,服务员很及时地送了盘蚊香过来,老式黑色蚊香,粗粗扁扁的一圈挂在空啤酒瓶上,趁着燃香的空档,郑嘉西又要了十几串东西,服务员记性好,听?完一遍就直接去下单了。
“吃得?饱吗妹子?你随便点啊,今天?我请客。”
张简洋大手一挥,颇有全场他张公子买单的气势,郑嘉西生怕他从椅子上翻下来,忙点头道:“行行行,我不会客气的。”
夜越深,烧烤摊的生意就越好,周围人?声?鼎沸,对岸也是灯火通明,可?有些消沉气氛光靠热闹是掩饰不住的。
“心情不好?”
郑嘉西不过试探一问?,张简洋却仿若被踩到尾巴,本就酡红的脸颊看起来更烫:“谁心情不好?我吗?没?有啊。”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酒也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送。
有人?作伴是好事,张简洋的情绪高涨了不少,在郜云这帮朋友里,他绝对是个活跃气氛的高手,可?他此刻只顾着自说自话,郑嘉西根本接不上一句。
应该是有苦闷需要宣泄的,但是对象不合适。
郑嘉西掏出手机,给另一位更合适的对象打去了电话。
“你在路上了吗?”
“在停车了。”
“我们在最右边那一桌。”郑嘉西略感无奈,对面的张简洋已经开始放声?高歌了,调子是直奔着西伯利亚去的,“再不来,你这位兄弟可?就要抱着路灯跳钢管舞了。”
陈森来得?还算及时,但这会儿郑嘉西已经破罐破摔了,她将?舍命陪“疯子”贯彻到底,干脆提起两只筷子敲着碗沿给张简洋打节拍。
从草蜢的《半点心》唱到《失恋》,连隔壁桌都被煽动,掀起了一场毫无缘由的狂欢。
“我兄……我兄弟来了!”
张简洋指着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恨不得?双脚离地蹦到天?上去。
烧烤店通往石滩的走道上搭了遮阳棚,陈森个子高,从台阶下来的时候感觉要触到棚顶,他微微低着头,再抬眸的时候就看见郑嘉西正冲着他笑。
张简洋正在兴头上,他用筷子撬开一瓶酒,“哐”地一声?砸在桌面上,等陈森走过来了,指着人?就喊:“喝!”
陈森不紧不慢地拉开郑嘉西身?旁的椅子,坐下后又拿了她的酒杯,给自己一口?气斟满。
“欸你干嘛,那是茉莉的杯子啊,让服务员再拿个新的。”
张简洋上手就要夺,却被陈森挡开:“没?事,我用她的就行。”
“哦好吧……啊?!……”
张简洋的脑子糊涂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找不出是哪里不对,混乱之际,陈森的酒杯已经碰过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陈森仰头,一口?喝光杯里的酒。
“就今天?啊。”张简洋靠在椅背上傻笑。
陈森又倒满了酒,泡沫溢出来淌在杯壁上,郑嘉西很快给他递了张纸巾,而在无人?察觉的桌底下,两人?空出来的手早就牵在一起了。
“那边怎么样?”
陈森话里有话,他知道张简洋这段日子去了哪里,去干了什么。
张简洋的身?世说来也是坎坷,小学之前他是借宿在所谓的亲戚家里的,后来这位亲戚举家迁出郜云,却唯独抛弃了他,无依无靠的张简洋只能被送去福利院,这期间有不少条件不错的养家提出收养意向,可?脾气执拗的他坚信总有一天?亲生父母会来寻找自己。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寻家的念头早已在张简洋心底扎根,他的亲生父母依然杳无音讯,从一开始的单纯想家到后来变成一种执念,他也慢慢开始怀疑自己是被抛弃的,这种想法?好似疯长的野草,一旦滋生就会无休止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