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西?觉得太累了,是完全被抽走精气神的累。
周桉要回美国,她决定一起走。
老太太那边还来过几个?电话,对方坚持要再见一面,却被郑嘉西?毫不留情地拒绝。
这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隔阂,也?不是多接触几次就能消散的怨怼,就像她清楚自己的煎熬源于本心,心脏好像破了一个大洞,任何?情绪的穿梭都能直接压垮她,逃避固然?可耻,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解药。
浮萍无根,四处漂泊才是宿命,郜云给过她背靠之地的错觉,可那也?仅是错觉,她再次尝到了亲情从生?命之中剥离的痛楚,不过她不后悔,人总要弄清来时的路才能没有遗憾。
走之前郑嘉西?又去了一趟医院,陈阿婆下不了地,她就坐在床边陪她聊天。
“阿婆,吃个?苹果。”
郑嘉西?削好皮才递过去,可陈阿婆怎么吃得下,她朝病房门口的方向一望,直接红了眼眶。
“嘉西?,真要走?”
郑嘉西?擦擦手,扯出一丝极淡的笑容:“嗯。”
“那还?回来的吧?”
陈阿婆拉住她的手,一举一动皆是留恋,转念又觉得这话可能是种无形压力,改口道:“出去散散心也?好的,要注意安全。”
“好,您也?保重身体,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
“你也?是。”陈阿婆抹了一把泪,“多?吃点饭,不要饿肚子,阿婆的号码存好了吧?有事你就打电话喔,没事也?常联系……”
眼前这位是给过她无数善意和关怀的长?辈,很简单的叮嘱,郑嘉西?却听得差点鼻酸,只能一个?劲说好。
陈森一直在门口没有进来,郑嘉西?出去的时候也?只看?到他一个?人,男人坐在联排休息椅上,垂眸盯着?手机,屏幕却是漆黑一片。
“桉姐呢?”
陈森站起身,将手机收进兜里:“她说在楼下等你。”
“刚刚下去的?”
“有一会儿了。”
郑嘉西?和他只有一步距离,陈森低头就能看?到她的发顶,又细又软的发质,缠绕在指间像顺滑的丝缎,不易打结,但容易溜走。
过道上有病人家属在煲电话粥,还?有医护人员推着?病床经过的滑轮辘辘声,郑嘉西?指着?尽头的楼梯间说道:“我们?去那边吧。”
防火门关上就隔出了一个?小?世界,平常来这里消磨时间的人应该不少?,看?样子情绪也?不怎么稳定,墙底布满脚印,地上散着?踩扁的烟头,就连扶手都有被烫过的痕迹。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陈森不经意地问。
“收好了。”郑嘉西?盯着?地面一处斑驳,始终没有抬头。
“自己开车去?”
“嗯。”
“真不让我送吗。”
郑嘉西?浅浅勾了下嘴角:“不让。”
凌晨两点的航班,她得先动身去颐州。
做出离开决定的当?下郑嘉西?就给自己套上了“自私者?”的枷锁,是她摁了暂停键,还?是情到浓时残忍的抽离,她都做好了陈森会提分手的准备,可是他没有。
一个?多?月的恋爱被他们?谈出一辈子的感觉,郑嘉西?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放得下。
他说不出口,她更加说不出口。
两人都突然?沉默,窗外烈阳高悬,树枝被烫得塌软低垂,蝉鸣声嘶哑竭力,带着?夏日特?有的疲惫。
“陈森。”
郑嘉西?抬眼才发现男人一直都在盯着?她,想起初见之时,她就是被这双比寒潭还?深邃的眼眸给吸引住的。
她朝他张开了双臂:“要抱一下吗?”
温热怀抱毫不犹豫地贴了上来,和以往的每一次相?同,宽阔又坚实,陈森抱得很紧,郑嘉西?就用更大的力气环住他的腰,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里。
鼻息间满是男人身上的清冽味道,铺天盖地,把她的声音都淹没了:“对不起。”
很轻很闷的一句,但是陈森听见了。
“好,我收下了。”
郑嘉西?忽然?笑,嗓音在发颤:“真的不挽留一下?”
陈森用下巴蹭着?她的发顶,过了半晌才道:“那你呢,怎么不要求我跟你走?”
他不愿意禁锢她,她也?不愿意为难他。
他们?总在某些方面有着?天生?默契,郑嘉西?宁愿这种相?互的默契和理解只停留在床第之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她爱死也?恨死。
许久的拥抱过后,郑嘉西?先松了手,她瞧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却没去看?陈森的脸。
“我该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