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穿着一条睡裤,头发还没吹干,有水珠顺着下颌溜到锁骨,再滑到精壮的胸膛上,最后消失在人鱼线附近,而郑嘉西的目光也顺着这条轨迹逐渐往下……
陈森抓住她的走神,突然问:“是不是套反了?”
“啊?”
“被套。”
郑嘉西反应过来?低头看,还真是,正反面的触感都不一样。
陈森干脆走过来?,伸手道:“我来?吧。”
郑嘉西有些磨蹭地把东西递过去,余光落在那只紧实有力的胳膊上:“不冷吗,你衣服呢?”
房间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陈森丝毫不在意:“压在箱子里没找到,等?会儿?翻一翻。”
夏季的纽约日?落时间晚,床铺好了,太阳也才完全下山,不同?于在客厅时的氛围,关上门的卧室就是异度空间,任何一点细小动静都会被放大,就连呼吸声都会变成打破寂静的一根针。
郑嘉西拉上窗帘调暗灯光,还很贴心地点上了安神的熏香,她正儿?八经道:“那你先休息?”
她站在床尾,陈森就离了两步远,哪怕光线再昏暗,那双幽深眼眸都带着一点摄人心魂的亮。
“你不睡吗?”陈森问。
“我今天起得晚,还不困。”
“那陪我躺一会儿?。”他?的理由充足却十分?没道理,“我认床。”
郑嘉西腹诽他?什么时候认过床,但还是躺了下来?,身旁的床垫微陷,肌肤和布料相触时发出窸窣声,熟悉的浴液香味瞬间袭来?。
想象中?干柴烈火的场面并没有发生,两人平躺着半晌没说话?,郑嘉西忽上忽下的一颗心反而平静了下来?,竟也慢慢闭上眼。
是她的床,她的房间,可这一年来?不知有多少个?日?夜她都是独自伴着痛苦和绝望在这里慢慢度过的,于她而言,卧室并不是什么安全岛屿。
但此刻陈森就在这里,她莫名感到安心,像在海上飘荡的人终于靠了岸。
眼睫微湿的时候一只大手横了过来?,陈森的肌肤还泛着凉意,两人紧贴在一起,火炉般的温热也慢慢复燃起来?。
郑嘉西反抱住他?,却不肯睁眼,陈森亲了亲她的额头,吻又落在眼尾,无奈道:“现在怎么变成哭包了?”
“没有。”郑嘉西的嘴硬还没丢。
“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客厅茶柜上的那些药,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有些沉,郑嘉西终于掀眸,眼里有波浪轻颤。
突袭果然令人猝不及防,那都是她还没来?得及扔的药,如今被陈森发现了,她纠结的那些就没有意义了。
要坦诚也要对彼此负责,早晚都得告诉他?的。
“我之前有点不舒服。”郑嘉西在被子下探到他?的手,五指交缠握上去,又强调,“现在都好了,已?经没事了。”
她越是轻描淡写,浮在陈森心头的愁绪就越浓,他?追问:“多久了?”
“没多久的。”
陈森的瞳孔急剧紧缩:“告诉我。”
郑嘉西只能诚实:“刚来?纽约的时候。”
那会儿?正是急性期,但压垮她的绝对不是一瞬间的情绪,一个?负荷满载的人生,谁都料不到会在哪一秒崩塌。
陈森终于明白了,他?强忍下内心翻滚的苦楚,也痛恨自己的大意:“所以你当时坚持要走。”
“我以为?换个?环境能好一点。”
“宁愿自己扛也不愿意告诉我吗?”
“陈森。”郑嘉西耐心解释,“我就是生病了,和感冒发烧一样吃药看医生……”
陈森直接戳穿她:“你不想让我分?担你的痛苦,是吗?”
所以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到后来?干脆不跟他?联系。
郑嘉西觉得自己的呼吸被他?捏紧,喉间苦涩:“可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胸闷心悸喘不了气那是最正常的,什么都做不了,连喝水都会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就算躺着也觉得身体和灵魂在剥离,甚至……”
甚至想过一了百了。
“那种情况下我连最基本的好好沟通都不能保证,我会乱发脾气会说难听的话?,完全控制不了自己,隔着时差和距离,再好的感情都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哪怕在身边你也会被我折磨被我拖累的,你会喜欢那样的我吗?不怕吗?”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往陈森的四肢百骸上用力凿用力剜,他?声音沙哑,强压着某些情绪:“你觉得我最怕什么?”
借着微弱光线,郑嘉西看到了他?眼尾隐约闪烁的泪光,一下子怔住了,也忘记回应。
陈森将脸贴在她的颈窝,狠狠汲取着她身上的体温和气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缓声道:“我怕见?不到你。”
看到那些药的时候,他?承认他?是真的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