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k城
两宗鸡毛蒜皮的案件引起了许文山的怀疑。
李美的第二任丈夫谭昆和第三任丈夫叶炳良都在拘留所里待过。
那已经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1998年,当时警方抓获了一群扒火车团伙,就是有一群人专门在有火车的铁道上捡垃圾,在站台偷旅客的皮包,或者拿命跳上煤矿列车偷煤。
这些人大多是流浪汉,但是他们又分了不同帮派,几个帮派常常为了地盘问题、抢劫所得财物的分配问题而斗殴。
谭昆和叶炳良就是其中同一个帮派的成员,两人在那时都是流浪汉,因为与别的帮派干架而被警察抓获。
不过,由于谭昆和叶炳良在当时都很年轻,警察念在也是初犯,在拘留所关了十几天,就把二人放了。
这本是小案,但与李美这个人联系起来,就显得十分微妙。
李美的第二任、第三任老公竟然是认识的,也是朋友。
他们都曾经穷到叮当响,为何会在八年之后突然暴富?
谭昆是2006年拿钱投入股市,赚了一千万,他的本钱从何处来?
他至少也要有个几百万的本钱吧?
而叶炳良发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投身古董文玩行业,从几百万到几千万、一亿,他的本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是如何在1998年到2006年、这八年间共同暴富的?
许文山盯着电脑上的那两份案件记录,这是几百公里外的邻县派出所传来的资料。
那个县……许文山找出地图一看,那个县,离余洛村不远。
余洛村,就是李美和第一任丈夫阿来的老家,也是2000年,阿来失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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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五个小时的车,许文山到达余洛村。
村子偏僻而安静,或者能用一种孤独感来形容。能干活的年轻人都跑出去打工了,村子里只剩下几十户人家,都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
孩子在水泥地上用粉笔画画,老人喂猪,喂鸡,干农活,缝补衣服。
余洛村呆得最久的是一个叫做何伯的老人,八十几岁。
他坐在祠堂的竹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抽着水烟,拿蒲扇扇风。
许文山搬了一张椅子,在何伯身边坐下,弄了点茶水,帮何伯点烟,和他缓缓聊天。
聊着关于李美的事。
何伯说,李美这个女孩命苦,父亲二十几年前突然丢下她一走了之,后来她嫁给了阿来,没过一年,阿来也失踪了。此后李美在余洛村独自生活了五年,之后改嫁离开。
李美的父亲名叫李大民,他为什么会突然一走了之呢?
这十分奇怪,因为根据李美的案件资料,从未查到有关于李大民的失踪记录,李大民去了哪里?
已经二十多年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是死是活?
和何伯聊天是很费劲的,他岁数已大,讲话的口音也重,许文山需要听一会儿才能明白。
但不能急,还是要慢慢来。
许文山问何伯,“李大民对女儿李美不好吗?”
“好啊,很好啊。”
何伯断断续续说,李大民很疼李美,李大民不是村子里的原住民,是在1985年,带着5岁的李美到这个村子里的。
听说是妻子早逝,李大民一人拉扯李美长大,本来村子里的小孩都要干点活,放放羊,洗洗衣服什么的。
但李大民从不让李美干农活,而是好生伺候。
俗话说穷养儿富养女,李大民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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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李美去附近县城很好的小学寄宿,之后读了中学,李美的学习成绩还行。
李大民让李美安心读书,学费,住宿费,每月零花钱都是准时出。
他自己打猎赚钱,李大民打猎经验丰富。
“对了,那个阿来,就是李大民的小徒弟。”何伯说。
阿来家里也穷,父母离异丢下他不管,阿来从十几岁就跟着李大民学打猎,成为了猎人。
听到这里,许文山明白了,阿来之所以能娶到“那时”单纯善良的李美,多半是李大民对阿来知根知底,认为这人还行,让两个年轻人相处,日久生情。
但是,许文山心中有一个隐隐的疑问,父亲,身为一个如此疼爱女儿的父亲,必定希望女儿嫁得更好才是。
虽然听何伯的话说来,阿来老实、也一直敬重李大民,但说到底——
阿来还是一个穷猎人,李大民真的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阿来?
许文山问何伯,“在1999年前,李大民还没有突然失踪前,他有和街坊邻居提过,他很满意阿来,希望女儿嫁给阿来吗?”
“这个啊……哎……我怎么知道啊。”何伯说。
也确实,他是个八十多岁的传统老人,对于情爱间、人与人的心思是不太会去猜的。
“李大民真的是突然失踪的?”许文山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