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阳子回到了洞府。
他攥着手中的拿沓定身符,纠结地看了黎亦酒很久。
在黎亦酒吃饱喝足的时候,他终于咬咬牙,硬邦邦地开口,“师父让你指点我一下。”
黎亦酒却懒洋洋地摆手,在藤椅上闭上了眼睛,“等我睡醒再说。”
符阳子不敢置信。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屈尊降贵向她请教,结果她还要睡觉?!
符阳子怀疑她在拿乔。
搞清楚,他又不是在求她赐教,他完全不需要的好吗?
要不是师父他根本不会开这个口!
结果她占了便宜还卖乖??
符阳子深吸一口气,“起来!你还想老夫等你不成?!”
黎亦酒无动于衷,符阳子上前试图将她弄醒,“别装睡,你给老夫起……”
这时江夜雨“指点”完萧姓徒儿进来了,冷淡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符阳子霎时心神一凛,无端寒毛直竖,
他身形顿住,声音也戛然而止。
只见忽而变得特别恐怖的“师父”拿了一块灵蚕金丝的薄毯轻柔地盖在黎亦酒身上,还挥袖在黎亦酒周遭设下结界,无微不至。
知道的知道她在午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闭关渡劫。
符阳子人都看傻了。
口中欣喜念叨着“徒儿悟了”的萧云长一瘸一拐进来,看到这一幕瞬间心如死灰。
原本他们以为师父对他们已经够好了,有问必答,倾囊相授,虽然严苛了一点,但性情如此。
严师出高徒,师父的苦心徒儿都懂。
现在一看,什么严师?!什么苦心?!他们懂个屁!
师父明明可以很温柔的,但就是不愿意给他们罢了!
都是弟子,区别怎么那么大???
黎亦酒无意识地拢住柔软的毯子,睡得很安稳,全然不知道自己这日常一睡造成了什么误会。
蜀三清的神色也有些错愕。
等等,怎么有两个……
他看了看藤椅上的黎亦酒,又看了看在一侧守着她的“龟大师”。
黎亦酒不就是龟大师吗?
这个龟大师又是哪儿来的?
不确定,再看看。
蜀三清看热闹的神色逐渐严肃,低头揉了揉眉心再次抬眸,还是两个。
他又看了萧云长和符阳子一眼。
二人对“龟大师”恭恭敬敬,就和正常的师徒一样,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这个画面看着确实没有任何异常。
一个师父,一个师姐,同时出现,有问题吗?
不能同时出现才有问题。
可蜀三清知晓,龟大师明明就是黎亦酒杜撰出来的名号,和她是同一个人。
他还担心过,她和自己的师父总是交错出场恐怕会引人怀疑,但现在……
蜀三清看着黎亦酒和“龟大师”,不是分神,不是幻境,这明明就是两个人!
而且“龟大师”气度不凡,深不可测,妥妥的世外高人!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蜀三清思来想去半晌,得出一个结论——他被黎亦酒耍了!
他回顾之前的一切,发现黎亦酒本人并未明确说过自己就是龟大师。
纯粹是顺着他的意思来的。
他猜错了,她干脆就将错就错——可这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是别人,蜀三清还会好好地琢磨一下动机,但黎亦酒……
他怀疑她就是单纯耍他玩。
()
如今一想,黎亦酒当时那些什么“掌门见微知著”之类的恭维,全是在内涵他。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后,蜀三清缓缓坐直,彻底失去了看长老们热闹的心情。
他本以为被蒙在鼓里的是这些长老,还笑他们叫同一个人“师父”和“师姐”。
现在一看,笑话竟是我自己。
黎亦酒小憩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掌门难以忽视的视线。
“嗯?”
她不解地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起猛了,她好像隐约从中看出了几分谴责和怀疑人生。
怎么了?她做了什么?
蜀三清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开口,“见笑了,告退。”
黎亦酒注意到他离开之际意有所指地看了江夜雨一眼,于是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看到仍然穿着“龟大师”马甲的江夜雨,她大概明白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哦豁,误会大了。
黎亦酒看着蜀三清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解释。
挺好的,这个误会。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操作呢?
让江夜雨假扮龟大师多好,既可以防止她穿帮,还可以给他安排一个身份。
就是要有劳帝君s女装了。
此时萧云长已经被不公平待遇痛击了心灵,离开洞府回峰自己练剑了。
就剩符阳子还在这里待着。
经过这一番波折,符阳子已经打消了追问师父的想法,决定还是先听师父的话问问黎亦酒吧。
黎亦酒指点不了他再问师父也名正言顺。
符阳子深吸一口气上前。
或许是迫于“师父”的存在,对黎亦酒这个师姐恭敬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双手递上定身符问道:“有劳师姐指点。”
黎亦酒接过定身符,并没有细看,只是随意捋了捋,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以你的水平,似乎没必要画这种低级的符箓了……”
这话戳中了符阳子的心声,他确实这么认为,也很困惑师父的安排。
她让药无疾炼神丹,让火袭月炼神器,让萧云长练高深剑法,让公玄机钻研玄奥的上古阵法。
这些都是很有挑战性的任务。
怎么轮到他就这么简单呢?
他好歹也是天品符师,灵域公认的符箓宗师,在师父眼中只有画低级符箓的水平吗?
她还连指点他一下都不肯,竟让他去向一个晚辈请教!
符阳子心有不服,听了黎亦酒的话稍稍缓和了一点,心想还好这个晚辈有点眼力。
不过这毕竟是师父的命令。
秉着尊师重道的理念,符阳子压下心中的情绪,硬邦邦地开口,“师姐谬赞了,师父让我画低级符箓,自然有师父的道理,是我愚钝……”
黎亦酒淡淡开口,“既如此,就别画了。”
纸张撕裂声响起,让符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黎亦酒,她竟然将他画的定身符全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