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这张脸上的鼻子和嘴都很正常,可就是这样的正常,却使得这张脸的怪异感更加的猝不及防了。
羽林军选人是十分谨慎的,首要的条件便是五官端正,长相可以不美,但绝不能丑。
毕竟羽林军是天子近卫,一个生的丑陋或是怪异的羽林军见天儿在圣人眼前晃悠,而圣人若是恶心的食欲不振,继而肝气郁结,邪火旺盛,却又无处发泄,这后果......
实在是不敢细思,细思极恐。
但就是这样一副虽不丑却足够怪异的尊荣,偏偏出现在了羽林军中,且在密牢这样要紧的地方行走,也就相当于是天天在圣人面前晃悠。
这足以说明此人要么有着让圣人爱惜到可以无视他样貌的才能,要么便是有着连圣人也要忌惮一二的家世背景。
这样的人,当然半点都不在意冷临江的大吼大叫和威胁利诱,耷拉着眉毛,面上低眉顺眼的,可说出的话却应付十足:“哎哟我的冷爷,这牢里阴气重的很,冷爷你金尊玉贵的,可不能随便进去,着了病谁都担待不起啊。”
“呸,呸呸!赶紧打开,快点!你少磨磨唧唧的说那么多废话!”冷临江不管不顾的推搡着那羽林军,把他的胳膊拍的啪啪作响,动作十分的猛烈,可那羽林军干瘦的身躯却纹丝不动。
姚杳虚弱的掀了下眼皮儿,慢悠悠的看了那羽林军一眼,心中生出几分警惕和骇然。
她
是知道冷临江的身手的,明面上是长安城里最出名的纨绔子弟,但那一身深藏不漏的功夫也是实打实的。
毕竟他未及成年就拳打禁军,脚踢十六卫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
而冷临江方才的动作,并没有刻意收敛,显然是用上了力气的,但那羽林军却没受半点影响。
禁军里果然卧虎藏龙,高手无处不在。
她这次大意失手被擒一点都不冤!
“是是是,冷爷别着急,我这就开门,冷爷你先松开我,我拿钥匙。”那羽林军波澜不惊的笑了笑,从腰间摘了串钥匙。
哗啦啦的一阵响动,门锁和铁链“啪嗒”一声重重垂落下来。
“阿杳!”冷临江赤红着双眼,沁了血一般凄厉的尖叫一声,迫不及待的拉开门,年久失修生了锈的铁栅栏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冷临江一头扎进牢房,动作迅猛,掀起一阵飓风。
那声尖叫泄露出了他的锥心之痛,而那羽林军看起来像是充耳不闻,耷拉着眉毛,神情不动,眼中却闪现出一道利光,嘴角也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压着声音,说出的话小心又谨慎:“冷爷,我去门口守着,你,长话短说,万不可耽搁的久了。若是惹来了外人,我可应付不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冷临江强忍着喉间的哽意,不耐烦的低喝了一声,一直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再忍不住了,扑到姚杳跟前儿,眼眶一酸
,忍了许久的泪珠无声无息的滚滚而下。
看到姚杳这副模样,他是真的害怕了,怕一转身便是此生再也不见了。
他木木的盯着姚杳身上的血,肆无忌惮的哭出了声,扯着嗓子凄然嚎啕:“阿杳,阿杳!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小爷我扒皮削骨,弄死他全家!”
姚杳被这哭声吓了个激灵,她没少见过冷临江哭的泪涕横流,形象全无的样子,但那多是做戏,是哭给旁人看的,像今日这样哭的痛彻心扉,哭的真情实意,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遭见。
“好了,别,别哭了,我一时半刻还,还死不了,”姚杳动容不已,每说一句话,便牵动一次伤口,便痛不欲生一回,眼看着冷临江哭的都快抽过去了,根本没()
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抽着凉气,忍痛无奈的补了一句:“有,有吃的没有?我一,一整天没没吃喝了,快,快饿死了。”
冷临江终于停下了嚎啕,在地上铺了张厚实的油纸:抽抽搭搭的念叨:“吃吃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知道吃。脑袋都快保不住了,都憋不住那张贪吃的嘴!”
姚杳咧了咧嘴,勉强笑了笑,只是那笑容艰涩又难看,怎么看都是在强颜欢笑。
冷临江的心头狠狠一颤,整颗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抓了一把,酸涩冷痛的厉害,但面上还是挂着故作轻松的笑:“吃,多吃点,再说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受刑不
是?”
“......”姚杳翻了个白眼儿,虽是虚弱无力的,但眸光锋利丝毫不减。
目光如刀,刀刀见血。
“行了行了,我怕饭冷了,就一直在怀里捂着,你看,还热乎着呢。”冷临江缩了缩脖颈,哼了一声,开始从怀里往外掏,不过片刻的功夫,油纸上就隔了十几个热气腾腾的纸包。
热气裹挟着一股熟悉的香味儿,铺面而至。
姚杳垂了垂眼帘,错愕无比的看了眼油纸,又错愕无比的盯着冷临江的衣襟,惊得嘴角直抽,都忘了喊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