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弥补我们所犯下的错,这场名为“代价”的漫长旅途,或许永远都不会迎来终止的那一刻。
但是,即使如此……
『你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对吧?』
记忆中,那名穿着高雅服饰的银发少女这么温柔的看着自己,如黑曜石般明亮的水润乌眸溢出浅浅的笑意。
『所以……请等着我。』
熟悉的景象还未完整的褪去,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脸上传来轻微的,发痒的触感,一下又一下,宛如弹奏钢琴般有节奏的拍打着自己的右颊。
他颤了颤,没有睁开眼,只是眉头蹙得更深,将脸转了个方向,躲避偷袭准备再度沉入梦中,不过接着却换另一边的颊肉受袭。
他只得抬手将那只扰人清梦的手拨开,搔着发痒的脸颊继续睡。
无奈那个骚扰者并未就此罢休,下一秒鼻子便被迅雷不及掩耳的捏着,虽然他不会因此而憋死,可是睡觉的时候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扰,就算他自诩自己脾气相当好也是会不耐烦的……
话虽如此,当他睁开眼睛,不意外地对上那双温和水润的乌色杏眸,没有初醒的迷蒙,异常清明的夕阳色眼眸映照着心尖上的人,方才还有些不愉的心情立即消散,唇边漾开一抹温暖的弧度。
“做噩梦了?”面前的可人儿低头凑近,清脆灵动的声音如同风铃在微风中低吟高歌的同时,一只纤纤玉手覆上眉间,缓缓地抚平那条存在多时的川,滑至脸庞时也拭去了颊上那层薄汗。
用有些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力气,抓住那只在面上抚慰的柔荑,拉至鼻前轻浅的嗅着上面淡淡的香气,轻如羽毛的吻一同落下,平复了心中的不安。
刚睡醒的青年,用着比平时更为低沉却不失磁性的嗓音,温柔的说道:“嗯……不过没事了,波伊兹。”
自从前段时间,女大不中留的女儿──实际上会这么说的只有苍,虽然马上就在亲亲老婆炽热的注目下改口,但是他私下依旧会这样说自家姑娘──离开了生活十三年的故乡,前往萨芙特王国所属的艾普莉城,通过苍玄门的考验成为隶属其门下的冒险者一员。
由于某人无论如何都不想乖乖履行身为一店之主的责任,在“软磨硬泡”的手段齐齐上阵后,夫妻俩在未告知女儿他们暂时歇业的情况下,出外做个归期未定、目的地也不明的旅行,权当是去度二次蜜月。
不过说是新婚旅行……就冲着他俩那副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外表,相信这句话的人大概也不少。
他们乘着小小的马车,沿途欣赏风景,现下将马车拴在离官道几米远的地方,夫妻二人在树荫下乘凉小憩片刻,附近就是一大片的湖泊,阳光撒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要是女儿在的话,看到他俩这一幕,肯定会在一边鬼吼鬼叫说自己的眼睛要被闪瞎之类的……嗯,绝对会的吧。
波伊兹心不在焉的想着,美丽的银蓝色长发随意地绑起,柔顺的垂在胸前,枕在她膝上的青年一边随意地抬手捻过几缕发丝在掌中把玩,一边重新闭上双眼,心情似乎很不错,仿佛方才没有做过噩梦一样。
对于丈夫这样的行为,她温润的双眸里,原本的轻松惬意反而不再,透出了几丝复杂莫名的情绪。
“苍,你是不是……梦到了那些事?”
突然间听见这样的问题,苍脸上舒服的表情未变,眼睛也没睁开,可缠绕着秀发的手却猛地顿住,宛如时间定格般的停滞几秒,没再继续动作。
奇妙而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五个心跳的时间过去,才有一个像是从喉咙硬挤出来似的声音回答她:“嗯。”
他很清楚,噩梦……抑或是美梦,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它们同样有着()
让人“沈溺”其中的本事,只不过噩梦的呈现过于赤裸、残酷。
而美梦却是被华丽的包装纸裹在里头,就像外层洒满糖霜,甜甜的糖果一样,但是它们最终都会使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闻言,波伊兹轻轻的垂下眼帘,看向丈夫的眼中染上了晦涩不清的情绪,沉重而痛苦。
蓦地一只大手附上那双美丽的眼眸,遮掩住她的视野,膝上的重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甜甜的果香气息扑鼻而来,令人舍不得离开。
视线仍被阻碍着,只听见一道与方才相比较为清朗的嗓音在耳畔说道:“别难过了,那并不是你的错,只是……”
话音落下的同时,掩着双目的手也移开了,波伊兹的目光落在丈夫不若以往那般灿烂,略显苦涩的笑容上,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