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因为都是蛇,所以有亲戚关系吧!
“小朋友。”
苏牧蹲在小男孩面前,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小白兔奶糖,说:“你是不是喊错了?你不应该叫我哥哥……”
“嗯?”
小男孩吃着甜甜的糖,满脸单纯地问:“那我应该叫哥哥什么?”
“当然是——”
苏牧全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恶劲,说:“叫爸爸!”
夏沫:“……”
“爸……爸?”小男孩困惑地念着称谓。
“欸!”
苏牧已经不要脸地承认下来,笑眯眯地问:“来告诉爸爸,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答完问题,爸爸再奖励你一颗奶糖!”
夏沫站在两人身边,她能明显感觉到,不同于小男孩的迷茫与放松。
心上人全身肌肉紧绷着,那张看似放松的笑脸下,藏着警惕的戒备。
很明显,他与自己的猜想一样,认为从神宫大殿中走出的小孩,就是脚下妖国的君主!
“我的……名字?”
“我从哪里来?”
“是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这里又是哪里呢?”
小男孩迷茫地打量着四周,畏惧的情绪瞬间填满纯真的眼眸,他恐惧地看向夏沫,想从“妈妈”身边汲取到安全感。
苏牧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到随着小男孩的情绪逐渐失控,他的皮肤开始龟裂,赤黑的毒烟从躯体下散发,充斥着腐败与死亡的味道。
“我想起来了……”
“我姓柳。”
小男孩畏畏缩缩着,声音中满是颤抖,说:“名字叫相繇,我的家乡不在这里,在大海的另一边。但是那里的人不喜欢我……”
柳相繇神情无比没落。
“他们说,"你本就不应该存在"……”
“我走过的地方万物凋谢,到处弥漫着腥臭的气息。我路过的土地长不出任何庄稼,我游过的河流如同毒液。”
“人类……”
相繇抬起头,漆黑的灾厄从他身体中流出,混着猩红的血流淌到脚下的大地,沿着影子的轨迹勾勒出一幅庞大的画卷。
“哥哥,人类……不喜欢……我!”
“我被家乡放逐,只身流浪北方,穿过极寒的冰原,跨过群山的岛屿,最终来到这片新大陆。”
“这里有许多和我一样的孩子。”
“他们说,南方岛屿上的人类同样讨厌他们、欺负他们、放逐他们。我们被赶到这片荒芜的大地上,齐心协力营造属于自己的家园。”
“哥哥,你说,我们明明已经退让,但是为什么人类还要赶尽杀绝……”
“你也回答不了,对吗?”
小男孩露出笑容,笑得那样纯真无邪。
“南方岛屿上的人类兴兵北伐,号称八百万众!大地上的孩子纷纷推举我为君主,抵抗南方来的入侵者。”
“我记得人类军队的首领,他自称:素戋鸣尊命!”
“他还给我取了新名字——”
“八俣远吕智!”
“哥哥,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小男孩自顾自地说,“我觉得不好听,很没有文化!毕竟是一群野蛮的化外之民。”
“我还是喜欢我原来的名字——柳相繇。”
“我最喜欢的,就是和我一样的柳树,它们的尾巴比我还多!还有还有……每当到了春天,白色的柳絮总是飘满人间。”
“像雪一样美丽()
。”
“故乡传来诗句,说: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哥哥,哥哥,你喜欢柳絮吗?”
苏牧静静倾听着,回答说:“喜欢。”
“可是……”
小男孩的神情忽然伤感起来,带着哭腔说:“为什么我只想靠近它们,只想看看柳絮飘舞,那些树儿却一株株枯死、糜烂。”
他再一次问:“我是不是不该存在?”
苏牧没有回答,作为人类他心中的答案清晰无比。但此时此刻作为听众,却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目光转向身后,赤黑的画卷快要完成。
“还有什么想和哥哥说的吗?”
“我在听。”
情绪低落的小男孩在听到这句后,再度兴奋起来,激动喊着:“有!有有!有有有!”
“哥哥,我很强的!我没有给家乡丢人,面对南方人类的征伐,我表现很顽强的!”
“我带领着孩子们,打退一波又一波的侵略。并在脚下的大地上,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国家,为了纪念家乡,我将国家命名为——出云!”
“意为,走出开云家乡。”
“哥哥,我厉害吗?”
小男孩昂首挺胸,等待着大人的夸奖。
“厉害。”
“你表现的非常好!”
苏牧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谢谢你!”
“哥哥。”
“你是一个好人。”
柳相繇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不再分享过去,而是着眼现在,说:“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乡的故人聊过天了,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哪怕……”
“这只是短短的一瞬。”
“哪怕……”
他忽然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枚漆黑的石头,塞进苏牧的手心,说:“哥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一种过错。”
“我知道,你清楚这一点,只是不想打扰我,而是静静地听我诉说。”
“我知道……接下来,你会代表人类向我举起屠刀,就像当年的素戋鸣尊命。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放水,我会代表出云与你一战!”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男孩羞涩地挠挠头。
苏牧看着手中工工整整切出26个面的黑石,说:“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嘿嘿!”
小男孩笑着,笑得十分开心,说:“我就说南方的岛民都是一群野蛮的化外之民,不通礼仪、不知廉耻,还是家乡来的故人更有文化呀!”
“啊——”
“让我看看。”
柳相繇转头,他的血已经地上画出一幅恐怖的大蛇图案,作为承载所有理智与美好的人类画皮,他即将消失在尘世。
“时间已经到了吗?”
“谢谢你听我说话!”
他再次叹口气,说:“再见,哥哥。再见,妈妈!”
“再见——”
“柳相繇。”
苏牧说。
他握紧手中的漆黑信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