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地方都有激烈的拼杀,整张棋盘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但()
也到此为止。
“我输了……”
老瞎子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说过这三个字了,感觉是如此的陌生。
“呼……”
赵无眠悄悄松了口气,经过开局的缠斗,中盘的搏杀,残局的勾心斗角,这老东西总算在收官之战不慎中招,不用算,黑棋输了三目半。
“哈哈哈!”
廊道深处的监牢中传出一阵大笑,真气澎湃如惊涛巨浪:“"棋魔"史三绝,你也有输的时候!是不是关太久了,脑子不好使了?有趣!有趣啊!”
“闭嘴!”
老瞎子史三绝虽然输了,却并没有多少失落情绪,反而畅快无比,中气十足。
他容光焕发,回味着方才那局棋,连连点头:“"落子乃有仙气,此中无复尘机,是殆天授之能,迥非凡手可及"……原来真有通达至此者!好!好!好!景象万千,杀法精妙,惊心动魄啊,真是一局好棋!”
围棋只看悟性,悟性高者,纵然孩童也能胜国手。
这在棋史上是有先例的。
可他不是一般的国手,未入狱之前,老瞎子是纵横江湖的一代“棋魔”,于围棋一道可谓一骑绝尘,赢遍天下无敌手,更以棋入术,创出独步天下的术法绝学“棋布星罗”,五十多年未尝一败,今天居然输给了一个新手……
这要放在常人身上,必然道心破碎,难以接受。
但史三绝等的就是这一天!
相比苦求一败而不可得,失败才是大好事,这证明棋道未绝,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他又有了可以追逐、钻研、打败的目标!
赵无眠不懂他的心思,也懒得猜,马上道:“现在可以说了?”
史三绝:“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赵无眠脸色冷了:“"前辈",人无信不立!”
史三绝笑道:“老夫从始至终都没答应你赢了会说……我只是答应跟你下棋而已,是你自己以为我答应了。”
赵无眠怒视:“你——”
史三绝摆手:“我的条件很简单,三天一盘棋。答应了我就说。”
“……”
这倒可以商量。
赵无眠沉默片刻:“我是锦衣卫,时间不是我说了算,以后少不了出外勤的时候,时间地点定不下来,下不了。”
史三绝道:“只要你在京,只要你有闲。”
条件很宽松,就是找个棋友。
“那行吧。”
赵无眠点头答应了:“不过要改成五天,只要我在京,只要我有闲,我就来下一局。事先说好,我能保证履约,但我保证不了时间。”
史三绝点点头:“你中了【不染尘】。跟曾经的赵普胜一样。”
【不染尘】是什么,赵无眠不知道,但赵普胜是谁,他已经很清楚了。
上一个修炼《伶官宝鉴》的人!
赵无眠立刻意识到,这【不染尘】是针对他的易容的!
史三绝道:“【不染尘】是一种特殊材料,由异兽天狗之毛发炼制而成,落于肌肤,如跗骨之疽,入肉生根,在常人看来,此尘细小纤微,无色无味,但在种灵【天狗】之人面前,它的味道哪怕在三十里之外,都能清晰可闻!你身上就有不染尘,你已经被人盯上了,若不及时拔除,赵普胜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竟有这种事?!
赵无眠心神震动,眉头紧皱,完全没有印象:“这东西要怎么种?”
史三绝道:“【不染尘】说穿了也只是尘土,只有近身一尺以内,方能()
落于肌肤,入肉生根,这就要你自己想了。”
是他!
赵无眠脑中立刻闪过早上进门时凑到身边密告的那个小旗官!
找死!!
赵无眠心中戾气激增,站起来就要把那个人送进诏狱,逼问出幕后黑手,但仔细一想,又坐下了:“此物既然无色无味,只有种灵【天狗】之人才能察觉……前辈想必知道怎么拔除,还请前辈不吝赐教,无眠即刻叫人准备酒菜!”
“孺子可教。”
史三绝满意点头:“你应该知道是谁干的,知道种在哪里,我现在教你拔除的方法,只要察觉到,剩下的就简单了……”
当下把拔除方法教给赵无眠。
赵无眠依法运气,先吸后吐,将肩膀、脖颈处的所有不染尘逼至掌心,以真气包裹,放在纸上,确实细小纤微,无色无味,拿在手里轻若无物,也难怪当时没察觉。
吃一堑,长一智。
以后这些人谁也别想近身三尺以内!
不用说,肯定是那帮勋贵指使,但他们走狗那么多,估计也问不出来。
赵无眠把不染尘包裹严实,放入腰囊,现在还不是丢掉的时候,等出京时,可以用这东西阴后面的追杀者,还以颜色。
被动挨打不是赵无眠的作风。
得想办法把他们脑袋摘了!
经过这件事,赵无眠越发小心,也更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
这要是浑浑噩噩地出京,只怕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开始更如饥似渴地看各种书,学习各类知识,背诵各种毒药、机关陷阱……
史三绝坐在监牢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边听着监牢里哗啦啦地翻书声:“听说过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的悟性,只怕高到天上去了,难怪初学乍练,就能算尽百步……”
此后三天。
赵无眠过的非常规律。
每天早上按时点卯,去案牍库借书,抱着下诏狱,看一天,偶尔跟史三绝下一局,等到傍晚,下第九层,练一个时辰,借煞气之助,以邪功开脉,短短三天,不但把哑门穴打通,也打通了第二脉阴维脉,进境可谓迅速。
在此期间,费陵、周骥都很老实,三人没有任何交流,互不干涉。
到了晚上,再回家修炼《大无相经》……
如此三天,忙忙碌碌,平安无事。
谁料到了第四天,又出幺蛾子了。
赵无眠一把抓住狱卒的手,阴冷的目光看过去:“你要干什么?”
“大、大人……”
那狱卒刚把晚饭的食盒拿上来,赵无眠突然动作,吓了他一跳,有些结巴地道:“小的,小的奉命把饭带给大人……”
赵无眠冷冷道:“奉谁的命?”
狱卒战战兢兢道:“镇抚使大人特别交代……”
赵无眠盯着他的眼睛:“他让你把这瓶毒酒给我送来?”
狱卒噗通跪地,惊恐道:“大、大人何出此言!这就是膳房自酿的【清风醉】啊!小人、小人就是死也不敢下毒啊!”
赵无眠逼视着他:“这不是毒。清风醉我喝了三天,味道记得清清楚楚!可眼前这瓶加料了,光闻就知道至少多了【瑶草】、【金石水】、【天壤梅果】,催欲、催怒、催惧!”
那狱卒大惊失色,冷汗直流,全身颤抖着砰砰磕头。
“你磕死了,这笔帐也得算!”
赵无眠撂下这一句,怒而起身,右手拔刀出鞘,左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提着直下第九层:“妈的,一而再,再而三,真是给他们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