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我慌张道,“但是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你等我缓一下……”
我紧紧闭上眼又睁开,如此重复几次,想让自己尽快适应黑暗,但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飞坦?飞坦?”我睁眼瞎似地侧着耳朵小声叫,“你还在前面吗?”
“我已经出来了。”飞坦的声音从曲折的管道里传来,夹着风声,“继续往前,然后左转,再爬十米就是。”
我只好摸索着向前,每一步都爬得颤颤巍巍。
“前面有光透出来了。”侠客在后面道,“莉迪亚你爬快点啊?”
我拼命睁大眼睛:“但是我看不见啊!”
哪里有光?
“啊,前面是有一点亮!我看到了!但是还是看不见路啊!”
终于,我看到左前方的管道里透出一点亮,但那点微弱的光不出几厘米就被黑暗吞噬了,我还是看不见路。看不见路,就不敢全速往前爬。
“你低点头。”侠客在后面道。我低头以后,他轻轻松松道,“我看到啦,你再往前就是转弯的地方了。”
“哦……”我按照他的指路,慢吞吞、小心翼翼地往前爬了大的距离,然后伸手向前摸索——果然碰到了铁皮管道的尽头!
与此同时,从左边的管道口里也透出白茫茫的微光。
我笨拙地转个方向继续爬。
光越来越强了,我偶尔可以通过反光看到两侧的管道壁()
,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看不见前路,所以爬三步、停一步。
“快点啦!”侠客又在催了,“爬了这么久,我觉得腰都要断了!”
“你别催!”我的头发都被汗湿透了,声音有些许变调的尖细发飘,“我真的看不见!我在爬了!”
不时在眼前出现的管道壁的反光彻底消失,一点微弱的白光从远处一个方形的窗口透进来,光线还没射到障碍物就融入一片黑暗……那个距离!
管道到头,我爬出来了。
停顿在原地,像瞎子一样地感知周围,皮肤的触感告诉我正身处在一个比之前空旷得多的地方,周围骤然开阔,空气也变得更加通畅。
一双手突然伸过来,架着我的两臂把我拖出洞口提了起来。我吓得浑身的毛都炸了,浑身僵直,颤声道:“飞坦?”
飞坦在身后“嗯”了一声,把我放到地上。
“别放!”我猛地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彻底变调,仿佛有另一缕灵魂拽着我的头皮、逼迫我就要发出颤抖的尖叫。
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已经绷到极限的神经,在飞坦带着体温的手接触到我的时候骤然断掉了!
“抱一下抱一下!”我几乎是挂在飞坦手上尖叫道,“我受不了了!”
全部的理智都用来维系我摇摇欲坠的精神,我用最大的意志强迫自己不要发疯不要闹出不可收拾的动静,只发出破了音的气声,整个人像被两个灵魂反复拔河一样,僵持在一个临界点上。
飞坦反应很快。他没有抱我,而是一只手绕过脖子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伸到我面前,竖起的指尖亮起一点幽蓝色的火焰。
那点火光在我眼中亮起,驱散了黑暗,成功地令我像被点了穴似的安静下来。
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浮木,我拼命地盯着那一点火光,直到“那是光亮”的念头像渗透一样传递到我的思绪里,将疯狂的情绪安抚下去,解救出被压制在角落的理智,我才渐渐地、缓慢地放松了精神,开始呼吸。
那点晃动的蓝色火焰牢牢占据我视线的焦点。直到我感觉自己逐渐松弛下来,试探着放松一点紧绷到极限的精神,才转动眼睛把视野扩大,看向被火焰照亮的地方,飞坦的脸,还有这间堆满了复杂仪器、布满管道和灰尘的房间。
“冷静下来了?”飞坦淡淡地问。
我抬眸看他,飞坦脸上没有表情,一双金眸也像被冶炼到不含丝毫杂质的剑锋,冷锐而稳定。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抬起双手拢住他指间那一缕稳定燃烧的火焰,盯着在手掌间跃动的光明看了很久,才终于缓缓地,放松了肩膀。
“她是怎么了?幽闭恐惧症?还是黑暗?”侠客压低了声音、生怕又刺激我,问飞坦。
时间仿佛这才重新开始流动。
我哆嗦着换了一口气,花了点时间重新找回镇定,稳住了自己道:“没、没事了。”
飞坦一动,放开了捂住我嘴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我低头,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这是什么时候的毛病?”飞坦问。
“我……”我把脸埋在掌心里,小声闷闷地道,“我去六区的时候,出了点事。”
从六区的山谷走出来后,我还是第一次因为这个原因失控。我这才意识到,我在恐惧黑暗。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暗,无边无沿没有方向,我的意识似乎可以在黑暗中无限扩散到任何地方,又悉数被黑暗吞噬……
那种压在灵魂深处的、令人崩溃的恐惧。
飘摇无依、和被吞没的感觉。
“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