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请问刚才的震动到底是什么情况?外面出了什么事?”
一个戴着眼镜的研究员匆匆跑了过来,看到被我们以挟持姿态夹在中间的图坦卡蒙,惊愕地停下脚步。
图坦卡蒙看了他一眼,脸色不太好地搪塞道:“没什么!看不出来吗?只是我们有了新的客人而已。你去让他们都安分干活,别一惊一乍的!”
“可是,那样剧烈的震动……”年轻的研究员欲言又止。
“你没长耳朵吗?我说没事就没事!”图坦卡蒙暴跳如雷地骂道,“快滚回去做你的研究!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呵斥了胆战心惊的属下,图坦卡蒙转头又换上一张僵硬的谄媚的表情,干巴巴地询问库洛洛:“现在,呃,你们想干什么?”
“不如说说如果没有我们,面对这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办?”库洛洛平和地反问。他甚至好心地给出提示:“从三区基地进出的通道完全切断了,这里还有其他的出路吗?如果没有,地下的补给充足吗?应急机制又是什么?刚才的震动很剧烈,风险评估呢?”
我听他说的脑袋都大了,图坦卡蒙倒是在这一连串的问题里放松了下来,转身找个方向,“走吧,我带你们去这里的中控室——那边的资料库保存着这里从建设之初至今的全部资料,如果真的有另外的出口,肯定能在那里找到线索……”
沿着与对面矿区遥遥相对的悬崖,一行人跟着略显佝偻的山羊脸老头,向亮着光的方向走去。
动身之前,信长说了句:“那两个人自己走了。”
他指的是黑樱,和塌陷发生后突然冒出来保护她的男人。跟着我们通过图坦卡蒙进到这边门内后,那两人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不用管他们。”库洛洛道。
“中控室就在这一层的尽头,通风供氧系统、供电系统和主机也都在那里。”图坦卡蒙边走边道,“你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先确认基地的安全,这该死的地震——”
“教授!”
一个研究员屁滚尿流地从后面追上来,这次是个中年人,跑得气喘吁吁,眼镜斜挂在通红的脸上,那样子像是亲眼看见天要塌了。
“不好了!c-5区的培养皿在刚刚的震动中被打碎了!新合成的变种虹彩v-号病毒发生扩散,负责研究员中已经出现了感染者!怎么办,这种病毒还没有进行人体实验,之前的活体实验结果显示——”
图坦卡蒙厉声打断他,“立刻封闭c-5区!别告诉我你没有记住实验守则——”
“已经封闭了!但是这种病毒是为了改进【贫者蔷薇】的扩散性而研发的,扩散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中年实验员吼着解释,“现在已经封闭了整个c区,但是我们所有的病毒实验都在c区——”
“老师——”
“怎么办?!刚刚e区发生了局部停电,高压电网失效,第三批改造人中有一个刚刚接受过摩哈莫疯狂激素改良注射,趁机打破玻璃冲出了实验室,现在正在用拳头打碎玻璃、救出他的同胞!”又一个年轻研究员一路狂奔过来,头发与白大褂在身后乱飞。
“教授!”
“不好了!刚才的地震让f区百分之八十的高危魔兽发生骚动!好几个正在喂食的饲养员被撕成了碎片!负责人申请在饲养区释浓度的紧急麻醉气体,需要您的批准——”
“都给我闭嘴!冷静!”图坦卡蒙厉声骂道。
他深吸一口气,层层皱纹间的蓝眼睛闪烁着冷酷的光,迅速吩咐下去:“你!去监测c区的扩散情况,一旦发现溢出,就立刻将a区和b区一起封闭!直接封闭,包括所有的培养基和试管成液,不允许疏散!”
“是!”第()
一个赶来汇报的中年人狠狠打了个哆嗦,转身飞快地跑了。
“还有你,”图坦卡蒙看向第三个人,“驳回释放申请!现在我要你去把f-饲养区通往e区的隔断打开,”他转头问第二个来的年轻人,“e区的疏散完成了吗?”
“已经在疏散了!”一身狼狈的年轻研究员语气焦虑,“但是e区集中了我们七成的研究力量,一时疏散不——”
“没有时间了,立刻封闭e区!”图坦卡蒙冷酷打断他,转头对刚才第三个人道,“记住我的话,将e区封闭,同时将f-饲养区的门打开,与e区相连!第三批改造人全部继承了二代的抗药性,麻醉气体对他们起不了多少作用,直接让f区的魔兽和他们自相残杀!这是一个销毁任务!”
“是、是!”第三个赶来的研究员听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去了。
“老师!”唯一剩下的年轻人双股战战,满脸惊惶,“您要销毁全部的三代改造人?这一代的性能已经接近合格了,还没来得及冷冻胚胎,再培养又要十年之功啊!”
“我知道。”图坦卡蒙布满皱纹的脸一抽,背着手冷冷地道,“正因为已经接近完成才要销毁!你也知道这批改造人是被当做战争机器培养的,还没来得及植入自毁芯片,一旦他们冲出牢笼,我们全都会被杀光!那才是真的完了!”
年轻研究员哆嗦着抽了口冷气,又道:“但是……那些没来得及疏散的研究员……”
“那些猪猡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只要我还活着,三代的复制是早晚的事。”图坦卡蒙说着扫了他一眼,“赫尔曼呢?”
“师兄……”他的学生惊魂甫定,战战兢兢,“地震刚开始的时候,师兄就去冷藏库了!他说那里有——”
“好了我知道了。”图坦卡蒙再次打断他,“现在,你去复制陈列室……”他看了始终围在他身边的我们一眼,又改了口,“算了,你和我们一起来。”
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学生奇怪又防备地看了我们一眼,欲言又止,最终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他老师的身边。
图坦卡蒙把手***白大褂的口袋,微微驼了背,那股挥斥方遒的果决气势又收了回去,眼睛蔫蔫地瞥了库洛洛一眼,像是回到了俘虏状态。
“我们走吧。中控室就在复制陈列室的尽头。”他没气力地道。
“实验室没关系吗?”
一边走,库洛洛语气关切地问。
图坦卡蒙摇了摇头,“有点麻烦,但处理及时,那些害物还不至于跑出来。就是损失惨重……这该死的爆炸!”他恨恨骂道。
“那么严重的爆炸,这边居然没有受到多少波及,是从一开始就在设计上有所考虑吗?”库洛洛又问,聊天的语气。
“也许是吧。”图坦卡蒙语焉不详,“你们来的时候那条路不是很长嘛,这两边是分开的。”他双手各自虚握,从上到下比划出两个平行的圆柱体,“大概就是这样。不过那震动也够吓人的了。”
“其实我对这次的爆炸还有些地方想不通。”库洛洛语气温和,“说起来,实验室这边有自毁程序吗?大量炸|药什么的。”
图坦卡蒙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认真:“没有。我负责这地方快二十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他说着又可疑地沉默下去。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我派我的学生去调查了。”图坦卡蒙顿了顿,道。
“你也怀疑爆炸原本应该是针对这边的。”
“谁让……塌了就塌了,”图坦卡蒙话里带着怀疑和怨气,“石头这种东西,再挖出来还不是一样用!”
说话间,我们穿过一段没有灯的路,黑色潮湿的石壁变成了水泥墙,前方()
似乎又是一个冷色调的基地。
我回头看,那几层灯火通明的实验室被我们甩在身后,走过的路像是一条光带中间憋了几个灯泡,到这里又重新亮起。
这是一个隧洞口,头顶上是黑色山体,灰色的水泥路直通进去。
热闹和人气好像被抛在身后。眼前的基地冷寂无声,只有我们一行人轻而凌乱的脚步声。
我挽着库洛洛的手,打了个哈欠。
“你困了?”他轻声问,很轻松地随口关切这种小事。
没有。我一个哈欠打到一半又憋了回去,用力摇了摇头保持清醒,小声答:“没事,昨晚睡得不好。话说现在几点了?”
我没等到回答,身后噼里啪啦,一阵狂奔而来的脚步声。
“老师!”一个明显谢顶的矮胖中年男人吃力地跑过来,白大褂脏兮兮地披在身上,双手撑着腿剧烈喘息,手上抓着一张皱巴巴的图纸。
我们转头面对他。
“谢尔温,查出什么了?”图坦卡蒙站在库洛洛的另一边,兴致不高地问。
“老、老师!您看一下这个!”
谢顶中年人气喘吁吁地把手上的图纸递给他。图坦卡蒙接过来展开,库洛洛站在他身边也自然地看过去,我扒着库洛洛的肩膀,也凑过半边身子探头去看。
这是一张建筑的平面图,纸质已经有些发黄,图纸中间绘制的狭长、不规则条带应该就是那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是这座地下基地某一层的平面图。
此时在略微发黄的黑白图纸上,密密麻麻圈出了好多鲜红色的小圆圈,遍布图纸的各个角落,看得人触目惊心——“这是什么?”图坦卡蒙立刻问。
“老师,这是我发现的爆炸点!”那胖子脸色灰败,如丧考妣地叫道,隐约还能看到些后怕的哆嗦:“验过了空气中的硝烟含量,有些地方还有爆炸后的破坏痕迹——确定这些地方都在刚刚发生过爆炸!但奇怪的是这样大面积的爆|炸|物设置,造成的破坏居然很小,有的地方连表层岩壁都没能炸开,可以确定刚刚的震动绝对不是因为爆炸引起的……”胖子说得一头雾水。
“拉、格、沃!”
狠狠攥紧图纸,图坦卡蒙一字一顿地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库洛洛也想通了似的释然道。
“怎么回事?”飞坦问。
“我们上面被引爆的那些炸|弹,是拉格沃原本偷偷装在这边的吧。”库洛洛解释道,“还记得他被下的禁制吗?再联想他设的密码——他的能力是会爆炸的念弹吧,我想应该是给能力设了下制约,如果他触发禁制死亡,那些念弹就同时爆炸。”他说着看了我一眼,“不过念弹只是起到起|爆|器的作用,所以爆炸的威力才不大。”
我明白了,所以之前虽然库洛洛让我用言灵要来了起|爆|器,但是却漏算了这些由念组成、我用言灵无法要来的部分。
“拉格沃本来的工作就是爆破加开矿,对这边的力学结构了如指掌。”侠客补充道,“按照他设置的炸|药量来看,原本的计划应该是把两边的基地同时炸毁吧。呼,真幸运,捡回了一条命呢。”他托着脸感慨。
这样一说,所有的首尾连起来,大家就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