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打两个滚儿,照亮不远处一滩暗色血泊。
我僵在原地,耳中只有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最近的一把长刀就擦着我的鼻子尖,层层叠叠的刀刃间露出被割裂的尸体。
我开始有些抖,透骨的冷,黑暗和幽蓝的光,血腥气,刀锋间散乱着尸体的残骸。深呼吸,我不假思索地举起手到嘴边,狠狠咬了下去,心里默数:一、二、三……
直到嘴里尝到微咸的血,我数几,数乱了,放下被咬伤的手。第一件事——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向我扑了过来,活动着?还是幻觉?
不不、错了。第一件事——离开这里。
去找库洛洛他们。路呢?
金属刀刃反射着四周幽幽的蓝色荧光,像个旖丽的地狱。那些黄色的皮毛被染红,泡在血中如同残破的抹布。
之前带路的是狐狸。
说起来……要不是狐狸扑上去,我愣神的时候就被那尸体抓破了相。
这些小东西救了我呢。
我低头,最近处的狐狸尸体在脚边,被一柄方刃刀拦腰斩成两截。
恩将仇报了啊。我缓慢地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接下来往哪里走?
“吱吱……吱吱……吱吱!”
微弱地叫声突然被我听到。那叫声太弱了,奄奄一息,闷闷地像是被压在层层东西下面,要不是刀阵施展后这方空间寂静得可怕,我指定捕捉不到。
狐狸?
我侧耳循着艰难不断的“吱吱”声,拔出挡路的利刃丢到一边,叮当脆响里很快开出一条道来,走到一堆相互交叠的沙狐尸体跟前。
仿佛感知到我的靠近,已经逐渐低弱下去的尖细叫声又陡然响亮起来,透着凄厉急切。
声音从那堆尸体下面传出。
我拔出了纵穿过上面几只狐狸尸体的刀,再用滴血的刀拨开交叠在一起的狐狸尸体。看它们扑在一起的样子,像是在刀林落下的瞬间聚拢,想要护住身下的什么东西。
“吱吱!吱吱……”
在狐狸尸体的最下层,露出一只尚且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我在手电微弱的光里眯起眼,刀尖移过去,小狐狸黑豆豆似的眼睛躲了躲,发出哀求又胆怯的呜咽叫声,白色的脑袋向后缩,卷着尾巴匍匐下去,头顶整齐排列的三对耳朵对向我。
这只幸存的六耳沙狐,明显比其他的那些体型小一些,毛发也不是黄色而是乳白色,像是个白化的幼崽儿。
死在周围的那些大狐狸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它挡住了利刃。现在这个幸存的可怜儿正瑟瑟发抖地匍匐在我的刀下。
刀尖染着殷红的血,正如狐狸白色皮毛上沾染的大片血迹。
“没事了,小东西。”
我移开刀锋,声音有些滞涩。
那白狐狸仿佛听懂了,战战兢兢地抬头,一双黑豆眼觑着我,发出吱吱的叫声。
“叫你吱吱好了。”我说着丢开那把刀,右手还紧握满天星,左手张握几下,弯下腰去抓着它颈后的皮毛提了起来。
满天星半透明的刀刃就抵在狐狸颈边,我把小家伙提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是只很秀气的狐狸,尖尖的脸,白绒绒的毛,四只小爪子蜷缩在肚皮上,肉垫间藏着指甲。
可以靠卖萌活着那种。
“我们离开这里。你老实一点。”我把狐狸抱进怀里单手按住,转身对刀林道:“刀都移动到两边去,让出一条道。”
几十上百把刀原地消失,噼里啪啦交叠着掉在两旁墙根。
眼前让出一条路,那具突兀出现的人尸就躺在一()
个出口前,双手向前伸呈扑抓状。
难道真的会动?我咽了下,心中寒意弥漫。
狐狸在我怀里不安分地挣扎,我手一松,任由它翻落在地,“手电。”
新的手电打开,照亮尸体后面黑色的出口。普通的金属安全门。“认识出路吗?我们走。”我对狐狸道。
不知道它听懂没,但狐狸六只耳朵抖了抖,猛地朝着那道门冲了出去。
跟着狐狸跑在幽暗的通道中,四方蓝光闪烁着向后移动。
狐狸跑得快,我跟上倒不是问题。也想过不跟狐狸自己找出路,可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自己乱跑才糟糕吧?无论如何,狐狸显然是有个目的地的。篳趣閣
我很快不纠结这问题。
才刚跑出去没有百米,到达第一个拐角,迎面十几个张牙舞爪的活尸,跌得撞撞奔了过来!
狐狸一个急刹车,“啊——!”
那些面部已经明显青紫溃烂的尸体对声音敏感,听见我的叫声,立刻抬头手臂前伸,挪着僵硬的膝盖,加快速度冲过来!
谢天谢地,虽然被眼前会动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还***地叫了出来,但我这回没有死机!
脚步一顿,扭头就跑!
狐狸跑得比我还快,像一道乳白色闪电擦过脚边,向前窜了出去。
我浑浑噩噩地,头也不敢回,死死追着它。
那些活尸跑得慢多了,我们很快甩掉它们,但很快又接连撞上了好几拨或多或少的活尸!
该死的——我脑中尖叫——这是哪里来的?!!
丧尸、丧尸、丧尸——是不是走错剧本了救命!!!
哦不……眼前是一条死路。
远远地看到蓝色荧光封死了道路,我回头,好几拨问到我活人芳香的丧尸正身残志坚地向我跑来,穷追不舍!
“吱吱!”
狐狸叫了一声,我回头只见到条一闪而逝的白毛尾巴——它钻进了墙上的一个洞!
那洞嵌在石壁上,有半人多高,手电照不到尽头,狐狸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在里面回头看我。
笨拙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后颈的毛都炸了,浑身像在冷藏柜里冻透了,所有的神经都在飞叫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我连滚带爬钻了进去。
一直缩到十米开外,我抱着刀哆哆嗦嗦地听外面,那些丧尸离开了。
“吱吱!吱吱!”
狐狸叫着跑回来,咬着我的衣服往前拽。
它在我心里已经像同伴一样可亲可爱,我一手攥刀一手拿电筒,跟着狐狸继续往洞穴深处爬。是死路?
手电光照在眼前的碎大小石块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塌方,洞穴被落石堵死了。
这、可怎么办?
我无意识地撸了把蹲在旁边的狐狸脑袋,脑壳硬邦邦,小白毛又滑又软,让人心情愉悦,特别解压。
我蹲在黑暗、封闭、逼仄的绝路尽头,居然没有崩溃。
放松,想办法:一、二、三、四……
“吱吱!吱吱!”
狐狸叫着跳起来,用爪子和脑袋去推去顶堵住路的石块。
我真是爱死它了!忍不住微笑低语:“要是有出路,你就和我回家吧。”
“啪”最顶层的一块小石头被狐狸爪子扒了下来,嗖嗖的风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
“!!”
我拼命地伸手去扒面前的石块,每一块都是松动的,很快被我依次搬开——这居然是被人堵起来的一条路!
当我把眼前清理出篮球大的缝隙时,外面空旷的()
风卷着清晰的人声传进来:“……不要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仿佛是什么人在大声宣讲,背景是像是诅咒又像是风声的,鬼哭狼嚎。
我关上手电,加快搬开石块的速度。
石块被清理干净后,露出悬在离地半米多高的洞口。
还没等我观察,狐狸擦着我纵身一蹬,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