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巧克力被从盒子里拿走,库洛洛“啊呜”一声塞进嘴里,用力嚼起来。
“再要一盒。”
他说话间,一边腮帮子还鼓起巧克力的形状,让逐渐棱角分明的脸又变得圆了。
“都吃完了呀。”莉迪亚拿起那个烫金精美的巧克力盒晃了晃,看着他叹气,“要不明天再吃?”
这可是世界上最贵的巧克力之一,每磅的售价超过一千万戒尼,关键是还限量出售,每天只制作一百颗、共计能装这样十盒的数量,卖完为止。
“我们已经吃掉一盒了,再用言灵要来,会不会太显眼了?”莉迪亚有点苦恼,虽然她也还想接着吃,“总不能竭泽而渔啊!”
“有什么关系。”库洛洛不以为然,“这个时间,今天的份早卖完了,就算发现巧克力消失,谁又会跑回店里去问?脸都丢死了。”
能排队买到这种巧克力的人,只会疑神疑鬼地觉得是身边的安保出了问题,先关心自己的命。
“我们凭本事要来的东西,干嘛要节制?”
“……”
莉迪亚轻易地被他说服了。她可不是意志力很坚定的人。“那就再来一盒吧!”
话里还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要是哪天突然要不来了,就是被人发现了,用什么带念的法子防着,结果歪打正着。”她咬着指甲,垂涎地看库洛洛三下两下扯掉包装盒上的金色丝带,露出一整盒闪闪发光的巧克力来。
——言灵的两大弊端:
只能要来现实存在的东西(哪怕在地球的另一头),不能要来带念的物品。
库洛洛飞快地拈了一颗扔进嘴里,嚼得眯起眼睛,“到那时候再说。”
他也不吃独食,又拈起一颗递给莉迪亚,“啊——”
莉迪亚探头咬住巧克力球。
深色浓郁的巧克力球上撒着均匀的松露粒,她一口小白牙咬在上面,显得米粒儿珠贝似的细白整齐,惹人怜爱。库洛洛一时竟看住了。
“看什么?”
莉迪亚舌头一顶,灵活地吞了巧克力,含含糊糊地问他。
她没多想,以为他又随时随地地发起呆来,只是看着他白皙脸上一双又大又圆的黑眼睛,就忍不住地想要微笑,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和满心快要漾出来的甜蜜。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歪着头弯着眼睛,“原来吃甜食真的会让人心情变好!”
莉迪亚的一双眼睛生得最美。她这样笑起来的时候,桃花眼变成了两弯倒扣的月牙,里面波光融融晃动,像一湖春水柔波,勾住的眼角让人像魂儿都被牵住似的移不开眼。偏偏她眼底清澈、心无旁骛,于是就成了世界上最干净的一朵小桃花,开得无辜又可怜可爱。
她这样在流星街,绝对算得上天生丽质。库洛洛忽然想——流星街又不兴整容那一套,美得纯天然,丑得也天然。
尤其是二区这样辐射严重的地方,幸存者也或多或少带点残疾,要么眼睛、要么嘴巴,说丑陋都算客气。而在其他地方,比如一区的销金窟、二区的风市、八区的流莺街,和十三区的高层宅邸里,又是全世界美人儿扎堆的地方,比苏丹的皇宫还气派。
在这样的环境里搅踏风云地长大,美丑界限都接近模糊了。
库洛洛也只是那么漫不经心地想了一想,就马上转了念头:“我在想,幸好你小时候没乱舔牙齿,不然长歪了可怎么办?”
“这叫什么话?!”
莉迪亚愣过之后瞪了他一眼,但她也并没真的在意,反而还带着点笑意和得意:“我可是重新长大过一遍的人!难道还会犯这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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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你,”她生动地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样子,笑道,“还好库洛洛你没把自己舔成大龅牙啊!”不然还得整牙,多麻烦。
“那要多亏你小时候耳提面命、如临大敌……牙上都是巧克力。”他托着腮,漫不经心地提醒她,逗弄。
“唔!”莉迪亚猛地闭上嘴,睁圆了眼睛瞪着他,脸颊似慢实快地染上一层薄红。
不知不觉,童年就这样过去了。
什么时候掉的第一颗牙,什么时候缺着门牙漏风地说话,什么时候换齐了一整口新牙,什么时候悄悄地抽了身条……都好像一眨眼就错失了变化,最后连回忆都模糊不清。
库洛洛又拈了颗巧克力吃,脑子转到了别的地方。
“你们两个,来打牌吗?”玛奇在前面喊他们。
车外的雨还下得肆虐,雨点像冰雹似的砸在车顶、车窗上,外面一片漆黑。前面两排,座椅被转向中间拼起桌板,侠客正站在派克身边洗着扑克,富兰克林和玛奇坐在他们对面。
侠客和飞坦换了座位,后者缩在前排的座椅上看着杂志。窝金和信长在划拳,面影、蕾姿坐在一起,驾驶座上,芬克斯哼着歌开车。
“来啊。”库洛洛应着,拉着莉迪亚挪过去,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
侠客笑吟吟地开始发牌。
他们一直玩了两个小时,地上堆满了零食吃光的包装。
“我去换芬克斯。”
又一局玩完,富兰克林扔下牌往车头走,敲了敲驾驶座的椅背,芬克斯转过头来,丝毫没有连续驾驶的疲惫,眼中精光四射。“换人了?”
富兰克林点头。
芬克斯伸了个懒腰,直接从行驶着的汽车驾驶座上站起来,高速行驶的巴士松了油门,猛地一忽悠,下一秒富兰克林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上,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巴士沿公路甩了个大弯,又继续平稳上路。
后面的牌桌上,侠客眼疾手快按住了要飞起的纸牌,余下的人都一派镇定,连莉迪亚也只是笑嘻嘻地和库洛洛抢夺剩下的巧克力球。
“算了,给你吧。”
她捏着第二盒里的最后一块巧克力,心知肚明库洛洛让着她,心一软,喂到他嘴边。库洛洛不客气地吃下去,嘴角抿着翘起。
“换人了换人了。玩什么?”
芬克斯活动着双手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富兰克林位置上。
“一对三,出光了。”库洛洛把最后两张牌放下,转头对他道,“随便。这把结束了。”
坐在库洛洛下手的玛奇皱眉,有点艰难地从一把牌中丢出两张,“对九。”
“对十!”莉迪亚的声音里带着轻松,但并不雀跃,反而有点如释重负地拍拍手,“我们赢了。”
她和库洛洛一组搭档。
“这是你赢的第几把了?”芬克斯问库洛洛。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像呼吸一样自然。芬克斯哪怕开着车,也知道后面的情况——就算没听到,看其他人的脸色也知道了。
“第38把。”侠客苦着脸道。
“……不想玩了。我玩累了。”莉迪亚理了理桌上的扑克,站起来轻轻推了推库洛洛,“我们去玩点别的好不好?”
连一直赢的人,都赢得心力交瘁了。
库洛洛无可无不可地站起来,让出座位。芬克斯立刻大喇喇地指着空儿:“库洛洛走了!谁来?”
“我。”飞坦丢下杂志走了过来。
面影也站起来,走了过来,“算我一个。”
蕾姿抱着吱吱爬上最后一排座椅,看样子打算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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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最前面的窝金信长都站起来朝后看了看,有些意动的样子,不知怎地又放弃了。
莉迪亚站在库洛洛身边,哧哧哧地笑到停不下来。
——库洛洛算牌太厉害,关键是他又非常耿直地一直赢,赢到别人都不爱和他玩。
她笑得太厉害,眼泪都出来了,库洛洛还一脸无辜,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排斥了。
“傻子,放水都不会,难怪被排斥。”飞坦轻描淡写地讽刺着,一屁股坐在他之前的座位上,颐指气使地吩咐:“洗牌。”
一派赌场大佬的气势。
牌桌上的氛围又热了起来。
“算了没关系。”莉迪亚好笑又心疼地拉着库洛洛手腕往车头走。
“我们凭本事赢得么!干嘛放水?”
她说着又想笑,还忍住了转头安慰库洛洛,“等我们去外面的赌场里玩,随你玩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