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
莉迪亚打量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她原本不想理他,但他提到了飞坦,就不由得她不上心。
上下打量一遍,黑色作战服、中等身材气质精悍、隐隐带着血煞气息,是被势力精心打磨过的尖刀不错。
“你认识飞坦?具体是怎么回事,说来听……”
“咣咣咣!”
空前激烈的锣声打断她的话。
这届营长,渡站在操场对面的高台阶上,哈哈大笑着宣布起来:“好好享受吧——小兔崽子们!现在宣布第一个任务!”
两人抬的巨大竹筐,放在营长渡的脚边。
“人太多了,我不需要这么多废物。”渡的口吻陡然变得冷酷,“先筛掉一半吧。”
他抬起一只脚踩住竹筐的边缘——
“这里个号码,24小时之内,谁抢到归谁。再次敲锣的时候,手上没有号码的垃圾,通通都给我扔出去!”
说完,他猛地一脚,沉重的竹筐被踹飞上天,筐口倒转,里面的号码牌倾倒飞出,像下了场噼里啪啦的暴雨。
雨点砸在操场上的生员之间。
反应快的已经伸手到半空去抢,也有人弯腰去捡地上,数百人刹那间乱作一团。号码牌像一瓢热油浇下去,操场上炸开了锅。
渡为了搅乱局面,号码散得并不均匀,操场靠中心的生员最先被卷入,现在已抢得头破血流,不断有人向中间冲挤,反应慢的也身不由己。
靠近操场边缘,反倒有不少人选择观望。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犹疑和蠢动……
流星街平民、外来者掐不准时间,或干脆就是被抓来的,都已经被关在训练营里好几天,吃喝拉撒都在操场上。凡是反抗的、身体熬不住的,周围人就眼看着尸体被拖走。
这种训犬般的法子粗暴但有效,为小山所惯用,现在效果出来了——对于上位者发起的荒唐游戏,操场上的人在心里下意识选择服从,而不是反抗。
“哦对,忘了说。”渡看着操场上转眼变成人踩人的地狱,远处长廊下的特殊铭牌们还在一脸镇定地冷漠旁观,脸上咧出恶意的笑容。
“每隔三个小时,在这里凭号码领取食物!游戏结束后,前100号的人可以睡宿舍吃食堂,其他人留在操场!”
规则说完,长廊上的人也开始行动起来。..
这第一关几乎算是小山的保留项目。不一定是抢号码,但最终目的都是筛掉一半左右的人,再把剩下的人分出层次。
不想第二天留宿在狼藉肮脏的操场上,就必须在24小时内抢到编号前一百的号码。
“先出手的人更容易抢到好号码,但之后就要想办法在规定时间内保住,麻烦不断。或者在快到时间时,拦截前一百号码的持有者,摘桃子更快,但需要事先锁定,也有风险。你选哪个?”
作战服淡淡地说完,看向莉迪亚问。
脑子里装着白夜盟的资料,莉迪亚对小山规则的了解不比营长少。青碧色刀身在手腕上灵活转了两圈,她说出早有的打算:“先抢吧。”
既然决定锻炼自己,就别偷懒,选困难的路走。
抢号码牌对她来说不是难事,相比之下扛过24小时的抢夺更有意思些。
“等等。”她连鞘横刀,拦住作战服,在他冷淡的目光下神态自若:“也不急在一时。”
“我还没答应组队吧?先说说你和飞坦的事。”
“我是厄里斯特攻队第三预备役的人。”作战服顿了顿开口,“半个月前,飞坦被送到我们这儿。第三预备役都是未成年,日常训练和出任务需要组队。很不巧,我原来的搭档死在了上一次任务中,()
然后,飞坦成了我新的搭档。”
“飞坦的搭档?”
莉迪亚上下打量他,有些慎重地考量,“那你来小山干嘛?”
“我拿到了小山的名额。”作战服在克制中仍泄露了一丝骄傲,“只要通过这次的考核,就能加入第一预备役。”
莉迪亚的眼神在他身上定住了。确认了似的,她倏尔一笑:“你骗我。”
“飞坦才不会有什么需要参加小山的搭档。”
她理所当然的口吻甚至有些孩子气,姣美的桃花眼随这一笑弯出若隐若现的月牙,眼角斜飞的弧线却流露出了不自知的傲慢。
作战服的喉头一紧。
“是,飞坦的实力很强,比我强得多。”作战服紧盯着她,一字一顿,“但是,如果是废了一只手的飞坦呢?”
“你说什么?!”
莉迪亚愕然色变。
“我不知道他之前出了什么事,以飞坦的性格也不会说。但是,他被送来的时候,惯用的右手已经被废了,实力也大打折扣。”
“你、你胡说!”
莉迪亚有些慌了。她断然否定,但心里却不免动摇——她不知道她走后,留在十三区的同伴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作战服的话恰戳中了她隐秘的担心。
“我为什么要骗你?”作战服神态傲然,“飞坦因为他的脾气吃了不少苦头吧,那只手恐怕也是因此废的。厄里斯家族的酷烈手段下,他选择和我组队也是没办法的事。”
莉迪亚瞪着他,眼底有细微的红,像是马上就要拔刀砍了他。
“当然,我承认,就算飞坦废了只手,他的实力也比我强。所以三天前我们合力完成一个太过危险的刺杀任务时,他救了我一命。这是我欠他的。”
作战服比她高了一头,俯身的动作加强了压迫感,像是要使她信服:“你的刀法和他很像。你们关系一定很好。我还报给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莉迪亚憋了憋,闷声叫道,“我还没相信你!”
美丽的眼睛写着委屈,还有心疼。
作战服微微一哂。直起腰来,他转头看向操场上,抢号码的战斗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人群中间已经高出地平线,地上有被踩踏的尸体。
“去找号码牌么?”
他当先向前走,莉迪亚在他身后,“噌”地一声,双刀出鞘。
作战服高挺的背影停下来。
“组队就算了。不是要还情么?”莉迪亚目光冰冷,“帮我找到刚才那两个孙子。”
作战服的话真假难辨,她没法相信他,不肯和他组队。
但这人纠缠下来也麻烦,不如借力打力,抢号码的事先放放也不急,先让他帮忙把逃窜的黑皮和背心找出来,斩杀!
要是作战服有诈露出马脚就更好了,一起斩杀,更简单。
作战服啧了一声,眉梢露出几分不耐,但还是转过头来睨着她,半晌双手抱臂,“走吧。”
莉迪亚用力攥着刀柄,咬紧牙。飞坦?
担忧点燃烈火,泪意化作杀意,她逼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目标。
等她回去……
在混乱的操场上找人,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困难。
几百个难民似的生员在操场中心打作一团,黑皮和背心,那两个二世祖显然不会去和他们挤;外围的人不断往里冲,里面的人也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还没有几个号码能被人带出操场,也就不到四散狩猎的时候,那两人也肯定还在附近。
先被找到的老家的黑皮,和他的念能力者保镖。
作战服眼尖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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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念能力者么?”莉迪亚问他。
“不是。”作战服看了她一眼说。
莉迪亚皱着眉,她还不信这个人能成为飞坦的搭档,不信他说的话,但他认识飞坦是确凿无疑的,还能认出他们的刀法相似……
当初教她用刀入门的虽然是信长,但莉迪亚的身体条件决定她的路数和信长不一样,最后是走了飞坦的路。飞坦其实是自己摸索的野路子,这种相似是一次次对战中耳濡目染形成的,不是亲眼见过飞坦身手的人,绝对没法断言。
“杀了那个念能力者,能做到么?”她问作战服。
要是连她都能料理的小角色都对付不了,别管什么念不念能力者,他就肯定是在说谎。
作战服视线扫过人群中锁定的高壮保镖,下颌微扬倨傲道,“这有何难?”
“好,你杀他。我杀另一个。”莉迪亚也扬了扬下颌,转了个刀花决定。
她这时也早忘了之前留黑皮一命的想法。作战服带来的消息无论真假,都令她的心情糟糕透顶,满心的杀意和烦躁亟待发泄。
——莉迪亚还没发现,或根本不在乎,相比刚失忆醒来时,她的心性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变得草菅人命。令她不痛快这个理由,已经足以挥刀杀人。
这固然有库洛洛一开始的刻意引导,但也又一次证明了,生杀予夺的权力,足以使人面目全非。
莉迪亚并不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
念能力者被作战服缠住了。
莉迪亚直扑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