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传递聘礼的两府下人挤到门框边,却似圈出了一小方天?地,站立的身姿离得很近。
门槛内外的两双脚,亲近到祥云绣鞋与鹿皮靴子的鞋尖都抵着门槛了。
“……你?又在想什么?”姜沐言惊愕了一下,才领悟到萧南瑜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指什么,顿时好笑又好气,“我没后悔,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她和陆承彦早就结束了。
不管陆承彦是怎么想的,可在她这里?,很早之?前就已经断干净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萧家?都来下聘了,萧南瑜竟还担心她会和陆承彦跑?
她看着像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是对我自己?没信心。”
萧南瑜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悄悄牵起她的手,紧紧握着。
两人初时在云雀楼。
一切只因让他乱了阵脚的双生子。
那时的她,有一个?青梅竹马即将定亲的表哥。
这样一个?开端对萧南瑜很不利,陆承彦又太过优秀,是以他心里?对陆承彦一直很防备。
姜沐言察觉到他内心的不安,安抚般反握了握他的大手。
他们两人躲在门框边说悄悄话。
萧南源和萧南章则指挥着萧家?下人,井然有序的将聘礼抬进?相府。
朱漆大门另一侧的门框边,则是陆巧和镇国公、以及镇国公世子萧震廷。
“镇国公,聘礼不必如此这么多,意思一下就行了,您带回去一些吧。相爷说过,姜家?最好的结局是抄家?流放,聘礼今日送入相府,或许明日就该充入国库了,萧家?没必要浪费这个?钱。”
若是往日,陆巧自然不会嫌萧家?给的聘礼太多,可她现?在看着流水似的聘礼被?抬入相府,只觉得白白打?了水漂。
“姜夫人此言差矣。”镇国公摆摆手,义正词严道,“镇国公府的嫡长孙下聘娶妻,就这个?规格,不管姜家?是鼎盛还是落魄,我萧家?绝不会委屈了还没过门的孙媳。”
陆巧看着郑重其事的镇国公,说不感动是假的。
有镇国公这句话,待姜沐言嫁入萧家?,想来也不会受委屈,她便可安心了。
在萧家?的聘礼堆满了相府的院子时。
萧家?给姜家?下聘,萧南瑜明日便要迎娶姜沐言一事,也以雷霆之?速传开了。
萧家?人离开相府,相府的朱漆大门重新关上之?时,姜沐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相府高阶之?下已然没有了陆承彦的身影。
他不知何时离开了。
相府大门一关。
姜沐言看着满院子红彤彤的喜庆聘礼,眼泪却涌了出来。
“娘。”姜沐言拉住陆巧的手,泪水止不住的流,“女儿不孝,姜家?出事,我却要在危难关头弃父母而去。”
她也是今日才知,原来姜文櫆早就私下和镇国公说好。
一旦姜家?出事,就提前让她和萧南瑜成亲,为的自然是不让她被?连累。
她知这是父亲疼爱她,可这时候出嫁,让她如何安心。
“傻孩子!”陆巧先是低声?训斥姜沐言,继而也双眸含泪的安抚她。
“你?说什么傻话?能在姜家?危难之?时将你?嫁出去,娘和你?爹爹都感到欣慰,不会让你?跟着我们受苦。”
她这么说,姜沐言的泪反倒流得更凶了。
“你?爹爹的事,你?也不用忧心,你?爹爹早就知晓会有今日的下场,他和我说过,他不后悔。”
陆巧安慰着姜沐言,也安慰着自己?。
她看着偌大的相府,想到和姜文櫆深谈的那一夜,想着像是在交代一桩桩后事的姜文櫆,强忍着内心里?的悲伤,缓缓道。
“你?爹爹官声?不好,他为相十?年,骂他权臣贪官的声?音从未停歇过,可他说,寒窗苦读数十?年,当一天?官便造福一方百姓,哪怕骂名无数,他扛得住。”
“他说入仕二十?载,对不起的唯有家?人,我们无辜,他获罪我们却得陪着他吃苦。相府从不缺银两,他说是对家?人的补偿,他得势时我们荣华富贵,有朝一日我们因他吃罪,也不至于一日也未曾享受过。”
……
泪眼朦胧的姜沐言,看着喃喃自语般的陆巧,仿佛看到疼爱自己?的爹爹在跟她说话,一再压抑的她再也忍不住低低哭出声?来。
她爹爹官声?很差,骂名很多。
可她知道,就算她爹爹不算一个?好官,也绝没有别人说得那么坏。
这一日的大燕京城,注定不太平。
相府庶女姜兰芝嫁入宋府一事,本不算什么大事。
可她前脚刚出嫁,姜文櫆后脚就被?抓,这就是大事了。
天?还没黑,又传来姜文櫆被?下狱的消息。
一日之?内相府从喜事到……也不能说是白事,反正相府眼看着是要倾塌了。
结果天?还没黑呢。
就又传来镇国公府大张旗鼓的抬着无数聘礼去姜家?下聘。
镇国公府这一出闹得,可谓是让大燕朝臣都坐不住了。
萧家?这是什么意思?
要和姜家?共沉沦?
没有人知道镇国公府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明白镇国公到底要搞什么。
镇国公府。
急匆匆从娘家?回来的二夫人肖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