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手中的奏折狠狠往下一砸, 折子不偏不倚,砸在了郑尚书的脚下。
郑尚书的话音也跟着一停。
燕帝乌青却喷火般的双眸,怒气?冲天的怒视着他。
只说姜文櫆私挪修皇陵的银钱给萧家军就可以了,说那么多做什么?
“你是不是也觉着朕是个昏君!”
燕帝怒斥着郑尚书。
郑尚书这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样子, 哪里像在念姜文櫆的罪行?
他分明是变相在给姜文櫆求情!
看看满朝文武百官, 现在一个个鸦雀无声, 哪里还有一开始要给姜文櫆治罪的强硬姿态?
燕帝看着郑尚书,就仿佛在看昨日的姜文櫆。
姜文櫆暗杀贪官他可以不计较, 纵然他贪污了多少银钱,他也可以不计较。
可姜文櫆明知镇国公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竟还敢在他打?压萧家军之时, 暗地?里相助萧家军。
且萧家军每次相助萧家军,不从贪官污吏上?下手,一门心思在他身上?割肉。
他克扣萧家军军饷, 姜文櫆就克扣他修行宫的银子。
他再克扣萧家军军饷,姜文櫆竟敢挪他修皇陵的银钱。
昨日他大怒, 质问?姜文櫆:
“姜文櫆, 在你眼中,朕不如镇国公重?要?朕的皇陵、朕的行宫不如镇国公重?要?朕是天子!朕全天下最重?要!还是你想告诉朕告诉天下人,朕是个昏庸无能?的昏君?要你个奸臣来匡扶天下万民?”
他怒火滔天,姜文櫆却只规规矩矩的回答了他三个字。
“臣不敢。”
燕帝差点被气?吐血。
他哪里不敢了?
他什么都敢!
燕廷文武百官,燕帝最信重?的便是姜文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姜文櫆竟敢在背后?捅他一刀。
姜文櫆是不是不知道, 他的丞相之位,他手中的权柄都是他赋予他的!
被自?己最宠信的重?臣背叛, 还是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背刺自?己,燕帝昨日气?到差点直接要了姜文櫆的脑袋。
燕帝昏君二字一出。
郑尚书吓得跪了下去, 其余官员也连忙跪倒在地?。
“陛下,臣不敢!”郑尚书高呼道。
“朕看你敢得很!”燕帝怒指着郑尚书,气?到颤抖的手指又扫过百官,“你们也一样!”
“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朕是个昏庸无能?的昏君!”
“咳!咳咳——”
帝王一怒,无数官员心惊胆颤,后?背发寒,可燕帝怒完却是咳嗽不止。
巨大的咳嗽声,似要将心肺都给咳出来一样。
任谁都可以看出,燕帝的身体非常不好,整个人也比他昏迷之前?瘦了一大圈。
“陛下,臣等万万不敢。”
“陛下乃圣主?明君,与昏庸断断然牵扯不上?关系。”
“陛下保重?龙体。”
“陛下……”
一时间,在燕帝的咳嗽声中,有官员求饶,有官员拍马屁,也有官员关心燕帝的身体。
殿内突然变得嘈杂了起来。
燕帝的怒火在咳嗽中消耗完,当?他缓过来不再咳嗽时,人也虚弱到没力气?生?气?了。
马御史跪在地?上?,见燕帝情绪平复下来,他内心挣扎良久,叩首道:
“陛下,姜丞相罪恶滔天,确实罪该万死,可他亦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也为天下百姓做过不少实事,纵然功过不能?相抵,也请陛下饶他一命。”
今日上?朝之前?,在马御史心中,姜文櫆是个大贪官,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
可郑尚书念完一纸罪状,马御史的内心动摇了。
大奸大恶的姜文櫆贪了吗?
贪了。
可他贪的银钱全用在了利国利民上?。
不止马御史内心动摇,许多朝臣也心绪复杂。
然而。
马御史不替姜文櫆求情还好,他一求,燕帝的怒火又噌噌噌往上?冒。
替姜文櫆求情,不就是变相骂他是昏君?
“你、你!”燕帝颤抖的手指着马御史。
众朝臣以为他要大骂马御史,却听他话锋一转,杀气?腾腾的下旨:
“将姜文櫆斩首示众!今日便拉出去砍了!”
一语出,群臣皆惊。
“陛下息怒!”镇国公跪下求情。
“息怒啊陛下!”马御史也跟着大喊。
“陛下三思,姜丞相纵然有罪,可他亦有功,求陛下网开一面。”
“陛下……”
犹如石子丢进了平静湖面一样,燕帝要杀姜文櫆之心,激起了无数涟漪。
二皇子看着跪地?求情的大半数朝臣,心里没触动是假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上?朝会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姜文櫆手握重?权,朝中看不惯他的人很多。
可现在,就连往日攻讦他权柄太大,一手遮天的死对头马御史,竟也跪下为他求情。
二皇子今日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