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男子不疾不徐,斜阳下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黑子,清朗温润的眉眼微微弯起,却又隐隐带着?疏离,与肃杀之气?。
一子落,将先前所布张如大网,只待丰收。
萧辰笑意?敛去,眉目惊愕,捏着?子手指出汗。
他先前所布如同散兵,被?眼前之人一点点击溃,萧沂收子握在手心不急着?放入棋罐,青釉瓷器如同滴水,一滴一滴放着?萧辰被?吃掉的棋子。
萧沂笑意?依旧温和,“承让了,二哥。”
萧辰目光冷冽,仅一刻他笑了起来,“没想到三弟棋术如此?精湛,叫二哥佩服啊,扮猪吃老虎,三弟先前都?是装的吧。”
萧沂笑了笑,清瘦的手放下最后一颗棋子,“棋盘上,不装不成。”
“好啊,不装不成。”萧辰起身,笑声回荡在整个洞穴,他收了棋子道;“和三弟下棋有趣,不如我们再下一盘。”
“不了。”萧沂拒绝,他抖了抖白袖起身,委婉一笑,“内子一人赴宴,怕她?无聊,砚舟要回去陪陪内子了。”
“三弟待祁王妃可真好。”
萧沂嘴角笑意?依旧:“我这一生所望,就是与内子有个小院,过过清闲日子,相?伴到老。”
萧辰点头,“既然?三弟想过清闲日子,二哥定当遂了三弟心愿。”
*
公主府行宫内四处摆有冰块,一瞬间神清气?爽。
宴席中央是个极大的池塘,池中心是个亭子,里面的戏子咿咿呀呀唱曲,池塘开满莲花,清风徐徐,阵阵莲香沁人心脾。
林惊雨入座,好巧不巧对面是姜芙,姜芙与齐夫人是闺中密友,相?识多年,感情深厚又恰逢林章安前阵子升了宰相?,故为上等座。
而她?除了祖母在时会带她?赴宴,祖母死后,她?便大多关在林府,鲜少赴宴,就算赴宴也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嫁给萧沂后,虽是三皇子妃,时常出席宫宴,却也是坐在皇室最角落。
如今萧沂的势力逐渐显露,虽不比二皇子,但朝中已?有不少人,开始发现这个卑微了二十多年的皇子也有夺嫡的可能性,她?才一入座,不少官员女?眷迎上来阿谀奉承,问她?的衣裳哪家料子,发钗哪家做的。
林惊雨一一回应。
表面上是拉家常,说些有的没的,胭脂水粉的事,实际上是结交势力,
“听说玉宝阁又进?了新?货,等改日,我们一道去看看。”
“这月十五,我儿成婚,王妃可否赏脸赴宴。”
说话的正?是禁军统领夫人,林惊雨一笑,“届时定携礼赴宴。”
她?言笑晏晏与一众夫人闲聊,说话平易近人,又大方得体,从衣裳饰品,到琴棋书画女?红,连奇珍藏品都?能说上一二。
兵部尚书的夫人,先前是居住在南岭,刚进?京不久。
“祁王妃不愧是林家嫡女?,姑母是皇后,父亲是宰相?,见识就是比我们多。”她?又笑着?讨好对面的姜芙,“不过也多亏林夫人细心教导,养出这么个蕙质兰心,品貌出众的女?儿,还别说王妃和林夫人长?得真像,就连眉毛上的痣都?长?在同一边。”
话一出,众夫人屏气?凝神,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心。
京城待久一点的人谁不知,祁王妃原先就是个瘦马生的庶女?,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只是还别说,从前祁王妃生得瘦,林夫人生得丰腴,卑贱庶女?板上钉钉又鲜少出府,很少有人会觉得二人像,可如今祁王妃许是日子滋润了,脸上长?了些肉,林夫人近日也不知怎的,瘦了许多,二人这么一瞧还真有几分相?似。
只是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提起祁王妃是庶女?的事,在场的官妇人人心里都?打有算盘,皇帝如今岁数大了,太子早逝,四皇子年幼,储君之位极有可能从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选出。
原先太子一逝,众人都?觉得储君之位非二皇子莫属,可如今出了长?孙氏那档子事,凡牵扯之人株连九族,除了早早投靠二皇子的,和胆大的,旁的官员谨小慎微,顾念一家老小根本不敢站队。
反观三皇子虽不及二皇子,二十余年未崭露头角,姑且称为平庸,但前日子里乔迁宴里,如今兵权在握的齐家,连同张尚书也一道赴宴,再加上他过继在皇后名?下,祁王妃又是风头正?盛的林相?之女?,纵然?林相?并不参与纷争,更没表示战队。
不管怎么说,谁都?不敢怠慢了,朝堂更替,谁都?有可能日后决定他们的生死。
故此?刻,皆大气?也不敢喘。
林惊雨手微微捏紧,讪讪一笑,“徐夫人眼睛真好,连眉毛上的小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徐夫人弄错了,我不是林家嫡女?,更不是林夫人所生。”
那徐夫人意?识到说错话,大惊失色,林惊雨不以为意?,她?看向姜芙,朝她?道:“你?说是吧,母亲。”
姜芙姿态端庄,从容地牵起一旁林琼玉的手,“祁王妃说的是,我林家的嫡女?是林琼玉,小女?待字闺中学琴,近日鲜少赴宴,徐夫人弄错了现在记住就好了。”
徐夫人连连点头道:“是是。”
自家夫君还得仰仗林相?,她?又赶忙道:“久闻林大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如今一见果然?如传闻,不知林大小姐可有婚配,我从前在岭南当过媒婆,眼光毒辣,可为林大小姐挑挑。”
姜芙扫了一眼,心里嘀咕,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妇。
而话一出,在场不少有妇人蠢蠢欲动,若自家儿子娶了丞相?之女?,可谓是光耀满门,在朝中势上加势。
姜芙不给情面,冷然?道:“我女?儿生来尊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配得上的,若连林相?都?比不上,还是趁早打消了念头,普天之下林家之女?唯有皇子王孙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