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好受,他好受多了。
退一万步,他自以为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在他丧命之时,韶宁总不能和其他人一样道一声‘大快人心’来嘲讽他。
而且他是她的盟友,没有他,她集齐千钧玲珑骰之行会更加困难。
温赐细想,还有执夷商陆,失去了他好像也没多大关系。
怅然复归,他不确定问:“那失去了我这个盟友,你会不会伤心吗?”
韶宁即刻答道:“当然会啊。”
“有多伤心?”
她答:“失去了一个盟友的伤心。”
“可是你失去了一个盟友,还有执夷和商陆两个盟友。你从来不缺盟友。为什么要记得我?”
他突然想到,自己就像那只竹蜻蜓,有点小用,仅限于此。她不会特地留一个位置给竹蜻蜓。
韶宁不懂温赐刨根问底究竟为了什么,耐着性子解释:“但是你是第一个替我挨骂的盟友,只有你送了我萤火虫。在我这里,这些经历就是不可替代的。”
温赐略带不确定问:“难道不是因为我的罪行罄竹难书?”
韶宁无奈:“执夷和商陆,哪一个的罪行不是罄竹难书?”
她一直都觉得执夷和燕执夷是同一个人,韶宁觉得塑造一个灵魂的关键因素是遭遇与经历。他有他的记忆,他是他。
燕执夷死后在无间魂飞魄散,若不是侥幸成为罗睺的魂源,他早就没了踪迹。
商陆连判词都没有,死后魂飞魄散,与她再无相遇之日。
三个人的罪行都罄竹难书,难说谁好谁坏。
听闻此言,温赐似乎能理解苍劫氏以铭记作为生命的延续的缘由。
他口口声声说断情绝爱,其实深陷名利喧嚣,既不想要死后沦为众人的饭后调笑,也不甘心死得悄无声息,肉体消散后独属于他的痕迹无影无踪。
如果被她这样记得,还是挺好的,证明他来过世间一遭,且并非全然遭人唾弃。
刚想到乐以忘忧之处,温赐骤然反应过来,“我才不会步前尘,这么早就死。”
韶宁敷衍:“嗯嗯嗯。”
见她起身,他跟着起身:“你逛够了?”
她:“对。”
温赐拉着她手腕,带着韶宁往山下走:“该陪我逛了。”
“......去哪里?”
“山下仙人道,回来后我还没吃过东西。”
交织的裙摆捎着兰香,穿越云雾往山下而去。
背对着他们的皋上林边坐落了一座小楼,楼上人静立已久,目光始终不曾从韶宁身上抽离。
韶宁和温赐离去,兰草皋断崖边重归凄清,楼上人如同一株戚戚兰草,眸色黯淡。
魏枕玉无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收回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