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牵丝术的改进之法可再拓一倍所控人偶,连他师父都未曾想到过,前辈居然能想出来,还这样轻易地教给他了。
卓意朗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谢玉想似乎在出神,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这扇门,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卓意朗在谢玉想面前挥挥手:“玉想,你在想什么呢?”
谢玉想这才回过神来,她微微一笑,转身而去:“没什么,只是有些遗憾。宁裕之行事务繁杂,这次不过偷得半日闲,以后也不一定能拜访这位前辈了。”
卓意朗与她并肩往宁裕镇上去。
“对了,你家小妹现在如何?可找到她了?”他闲聊道。
谢玉想微微勾起嘴角,方才院子里那扇慌张关上的窗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笑着摇摇头:“我请循霜师兄算过了,她如今还活着,吃饱穿暖活蹦乱跳,似乎还开心得很。如此便由她去吧。”
“你这谢家长姐倒是心宽。”
“我们修行之人本就要心宽啊。”
院门一关上,谢玉珠就抚着心口一溜烟地从房间里跑出来,她拉着苍术说道:“怎么样怎么样,没露馅儿吧?”
苍术笑眯眯地说:“说不好。”
“说不好?”
“你大师父没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帮灵津阁那位卓道长改进了牵丝术的用法,还帮你大姐解了她师兄给的要求半年内完成的所有算题。”
“……”
这事态发展完全出乎谢玉珠的预料,她本以为她大姐是来抓人的,没想到他们是来求学的。
苍术挥袖往屋子里走,边走边说道:“别担心,我看他们不会再来这里了。你大师父真是厉害,你该来学学的。”
谢玉珠不明就里地看看苍术,再扒着门看向正在厢房地上画各种符号的叶悯微。
“还打麻将吗?”
苍术的声音从主屋里传出来,谢玉珠满面愁容地说着不打了不打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她得精进牵丝盒的操纵去。
狭窄的厢房内,叶悯微将县志铺了一地,她趴在泛黄的纸张之上,目光快速地在各页纸张上掠过,嘴里低低地念着什么。在她的视石背后,整个世界已经被她画满蓝色的符号,数字和算式在每一处墙壁、桌椅和柜子上快速跳动变换。
阳光从窗台上逐渐移动到她的后背,叶悯微翻书页的手被人摁住。她不为所动地挪开那只手,便看见一盘橘黄色的东西移动到她面前。
叶悯微的眼眸动了动,她抬起眼睛看去。只见孙婆婆站在她面前,弯下腰端着盘子,邀功似的笑道:“小云儿,要不要吃点儿柿饼呀。”
那六个柿饼整齐地排在盘子里,橙黄圆润,结着一层洁白的糖霜。
叶悯微有些惊讶,她愣了片刻才接过柿饼,坐在满地纸张上,第一口咬下去便睁大眼睛。
甘甜不涩,软糯柔韧,在她这段时间所吃的柿饼里当属第一。
“婆婆,柿饼是你自己做的?”
孙婆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上笑开一朵花,颇为自豪:“是啊……你太瘦了,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吃柿饼,这又不是柿饼的季节……我瞧着你在院子后面种了柿子树,居然结了柿子!这不就给你做了柿饼嘛。”
顿了顿,孙婆婆看着她铺了满地的县志,又开始絮叨。
“小云儿啊,你在做什么呢?这么久都不起身,身体要坏的啊。”
“我在算那座山。”叶悯微指向窗外那座郁郁葱葱高大的崇丹山。
孙婆婆迷惑地眯起眼睛,于是叶悯微又试着解释了许多,在人体内的灵脉、器物上的灵脉与天地间的灵脉如何如何,怎样算是正常怎样又是反常,如何计算设计与操控。
叶悯微照自己的思路说得十分跳跃,孙婆婆越听越迷糊,到后来显然放弃了理解,只是盯着叶悯微那双明亮灼热的眼睛,看得出神。
孙婆婆的眼睛已经浑浊而泛黄了,阳光穿过她的白发,照在她满脸的起起伏伏的沟壑上。那些褶皱和叶悯微脸上的不同,那是真实的岁月印痕,她已经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然而她又笑起来,像是枯木燃起了火苗。
“小云儿,你看起来真开心啊,你很喜欢这些东西吗?”
叶悯微点点头。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你小时候就喜欢去田里捉兔子、小鸟玩儿,我每次都把你揪回来干活儿。让你帮我生火,缝衣服……你想做的事儿,都没让你做。娘没本事,对不起你,现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开心就行。你开心,娘也开心。”孙婆婆满眼含笑,满怀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