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意朗一时间十分混乱,想不明白这三个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他又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道:“这灵匪刚刚叫你们……师父?”
卓意朗的疑问声回荡在巷子里,温辞安静片刻后悠悠上前一步,身影挡在谢玉珠与叶悯微之前。他淡淡地说道:“是,那又如何?”
卓意朗又是一惊,惊的却不是这话的内容,而是声音。
“苏姑娘……你说话怎么是男声?”
“……”
温辞皱着眉挥挥手:“你管着吗?”
他这声音又忽然一下变成了老妇人的嗓子,这下不仅卓意朗吃惊地看着他,其余两个人也都齐刷刷地转头。温辞见三道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挑挑眉毛说道:“怎么着,都没见过口技吗?”
三个人都诚实地点头,谢玉珠小声道:“我还以为那女声是二师父你捏着嗓子挤出来的,还奇怪怎么挤得这么好听。”
她这番坦白收获温辞一个白眼,他指着卓意朗问她道:“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说来……说来话也不长,谢玉珠之所以会和卓意朗狭路相逢,实在因为她是个天生的倒霉蛋。
此前温辞与众仙门商议好,金神游街时他会在撒花之后会从梦魇里召来火焰,届时百姓都会看到灾象,以加强天灾将至的可信度。虽然这幻象不会伤人,但百姓难免惊慌四散,若是管控不好容易出现伤亡,仙门弟子们将会从旁协助疏散百姓,避免危险。
于是幻象出现的时候,大家都慌忙奔逃,谢玉珠就如她二位师父一样镇定自若,嗑着瓜子靠墙角站着,不挡大家的路。然而她所在的那条路窄了点,涌进来的人又一时多了些,眼见着有几个孩子与妇人踉跄跌倒,就要被后面跑来的人踏在脚下。谢玉珠瞬间丢出去两个土偶,化作人形把那几个孩子与妇人抱起来,跑到宽阔处放下。
她正拍着手心满意足地把土偶收回来,将牵丝盒收进怀里,一扭脸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瞪大眼睛仿佛要吃了她的卓道长。
谁知道她所在的地方,正是卓意朗负责的区域!她今夜也就用了这么一次牵丝盒,居然能被抓了个现行!
谢玉珠反应奇快扭头就跑,卓意朗立即去追。一路上她的假人与卓意朗的假人一番你来我往过招,她自然打不过卓意朗,奈何卓意朗也有看护人群的任务在身,无法全神贯注缉拿谢玉珠。以至于谢玉珠磕磕绊绊逃到了现在。
谢玉珠简明扼要地说完,只听那边卓意朗的声音响起,不是冲她而是冲温辞来的。
“苏前辈为何要维护此灵匪?她偷用我派的牵丝术,此前在冀州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实乃罪大恶极。我要抓她回师门复命!”
卓意朗指着躲在他们身后的谢玉珠,念着“苏兆青”在场多了几分客气,但话语里分明压着怒意。
叶悯微从温辞身后探出身来,说道:“那个灵匪不是她,你说的那个人已经被我们杀了。她没有用灵器害过人。”
谢玉珠又从叶悯微身后探出身来,有人撑腰语气都硬了三分:“就是!我又没拿它做过坏事,你凭什么抓我回去!”
卓意朗眉头紧锁,大声道:“太清坛会早已天下布榜、广而告之,灵器归属于术法所属的仙门,若捡到必须归还仙家。你得到了这灵器,明知故犯,拒不归还,乃是偷窃!”
说着他又转向叶悯微与温辞,说道:“二位明知灵器关涉重大,为何得到灵器不交还给我门,居然给这样一位年纪尚小的姑娘使用?她不懂事,二位不会不懂,你们难道是看她年少无知,利用她顶罪吗?”
少年人挺拔地站在月光里,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听起来不无道理。
然而实在难听。
温辞一听这话便一挥手中木杖,直指卓意朗的面门,金穗哗然作响,他冷笑道:“我的徒弟,轮得到你来评她懂不懂事,教她是非对错?”
“既然自诩师父,二位更应该好好教导她,才是对她负责。”卓意朗针锋相对,并不退让。
温辞扬起下巴,冷冷一笑:“徒弟,我问你,若今日你知道这位道长在远处看着你,那跌倒的人你救不救?”
谢玉珠抓着叶悯微的胳膊,略一思考,坚定道:“还是要救的。”
“倘若你没找到我们,被这位道长抓了回去关进仙牢里去,惹上杀身之祸。若你知道自己会如此,这人,你救不救?”
这次谢玉珠犹豫的时间更长了些,她咬咬牙,说道:“那还是要救啊。”
温辞微微一笑,对着卓意朗说道:“看见没,我徒弟好得很,她知道是非对错,用不着任何人教她。”
卓意朗却不赞同:“她此事做对了,不代表别的没错。她今日可以用灵器救人,明日可以用灵器杀人,不受管束之人不可手持利器!”
“她怎么是不受管束之人?为徒她受师父的管束,为民她受律法的管束,她又不是修士,凭什么受你们太清坛会管束?”
温辞收回木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抱在怀里,轻蔑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