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语气淡然,他对那闻人歆道:“你打算用它来做什么?”
“把心想事成之地里的那位召回现世。”闻人歆说道。
温辞的手指一顿,铜镜从指尖滑落被他的手掌接住。
他慢慢说道:“你说……把谁召回现世?”
“心想事成之地里那位叶宗师啊。此前您说镜影术与魇术对冲,两边施术者都会被卷入众生识海,我便一直有将此二术结合改造,与众生识海接触的想法。正好伊姜得到些数据,我与术部擅长镜影术的弟子交流,便做出这面镜子。”
闻人歆伸出一根手指,道:“您不是跟叶宗师血脉相连吗?待夜晚降临,您划破手指,将血滴上这面铜镜,再施以魇术,叶宗师便能有所感应,从心想事成之地归来。”
这十七八的孩子把事情说得十分简单,仿佛这并非一件存在了比他的岁数时间还长的难题。
温辞闻言却没有非常激动,他翻着这面镜子,问他道:“这次又是几成成功的几率?”
相鸿伸出一个巴掌五根手指,信誓旦旦道:“闻人说了,这次有五成成功的几率。”
温辞再看向闻人歆,闻人歆伸出手去把相鸿的四根指头折下去,道:“一成。”
“一成失败的几率?”相鸿惊诧。
“一成成功的几率。”
相鸿瞪大眼睛看向闻人,怒道:“这跟你跟我们说的不一样啊,这几率怎么还往下降了?”
闻人歆老神在在道:“我仔细一想,其实还存在许多问题。”
温辞说道:“你这魇理学榜首,竟拿了个只有一成成功几率的灵器给我?”
旁边那个平时便不怎么说话的少女,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死马……也可以当活马医嘛!”
正当温辞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却听长廊外传来一声长呼,有人唤道:“温首师!温首师您在这里呢!您快去中庭看看吧,老宋又跟老邱吵起来了!”
三位弟子转头看去,只见来人是器部的先生,便知道这又是喊他们温首师去打骂仗的了。
器部平日里负责研究灵器、灵阵的制造与使用,温辞虽是魇部的首师,此前却去器部代教了一段时间。据说这件事在器部的学生中引起了轰动,不少人望“脸”而去,然后——闻“骂”而逃。
魇部的学生在旁边看笑话,魇部里谁不知道温首师是最严厉骂人最狠的,正好让器部那些人领教领教。
是以如今只有器部品级最高的那些学生敢上温辞的课,然而因为与器部的交集,温辞又有了新的任务。
这三个魇部学生跟着赶到中庭的时候,他们温首师已经骂上了。
只见温辞手指间夹着几张纸,往面前那个衣着端正白衣道袍的男人面前一丢,道:“你们部里谁画的灵脉图?画的什么九曲十八弯的,比他大肠小肠还要绕,贪心成这样,东西怎么做?要么你们改,要么你们自己做,器部接不了这活儿!”
站在温辞身后那稍矮而满面皱纹的蓝衣男人附和道:“就是啊,就是啊!”
魇部这三个弟子看热闹,伊姜对相鸿附耳说道:“器部的宋首师脾气也太好了,要不是我们首师在,不知道要受多少窝囊气。”
闻人歆道:“听说器部许多先生都是从前的‘灵匪’出身,术部的先生们则大多出身仙门。虽说现在仙门式微了吧,但他们傲气还在,面上不说,总是看不起器部的先生们。”
对面被温辞驳斥的那个人便是术部里有名难缠的邱先生,他面色青白,道:“你们器部平日里总是推三阻四,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
温辞身后的宋首师解释道:“我们也不是闲着,器部的活儿堆积如山,光是经过验证可用的灵脉阵便有十几个等着实现,不同地域不同条件,所造器与阵都要相应变化……”
温辞摆摆手,直接指着对面道:“怎么做,你说怎么做?金的银的玉的石的木的,拿什么材料怎么做?宋首师说过为什么做不成了,听不懂是不是?你们术部学生不懂也就罢了,你一个为人师表的也不懂吗?”
“不懂就来学!明日就来器部上课,我亲自来教你,让你知道为什么做不了。省得你只知道一天天的拿些狗屁不通的玩意儿来吆五喝六!”
温辞一通骂完,对面那人的神色立刻青白得看不了。他怒道:“温辞!这是天下学宫和御灵局要合作的灵器……”
“怎么,你还要拿卫渊压我?”
温辞挑眉,哈哈大笑道:“林雪庚、策玉师君、卫渊,你尽管去找他们一遍好了,你搞清楚我是谁,我站在这里都是给他们面子。”
人群乌泱泱地将中庭包围起来,一见是温辞在发作,竟没人敢上来拉架。
相鸿若有所思,对他那两位小伙伴道:“我感觉是不是祭酒有心要整治术部的风气,故意让咱们首师这个没人敢惹的去器部代教呢?”
伊姜疑惑道:“咱们首师是这么听话的人吗?”
“你仔细想想,咱们这宫里唱白脸的,不一向都是咱们首师吗?”
相鸿点点太阳穴,他在人情世故方面自来是个鬼机灵。
“咱们首师谁也瞧不上,但凡是有利于天下学宫的事儿他都会做。”
“你看他也不喜欢教书,一没耐心二没兴趣,每日都说着想去九州瞧节庆社火庆典,竟还在宫里开了这么多门课,磨着性子,七成时间都耗在我们身上了。尤其是魇理之学,他分明不擅长,却对此最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