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活着?”
车上的人探出头,露出一张涂满脂粉的脸,然后就是雄壮的身子。
刘夫人穿着簇新妆花缎面长袄,戴着亮闪闪首饰,用手绢掩脸抱怨道:“真是难为她熬了这些年,到现在还撑着!”
两家虽然已经结成亲家二十多年,可唐老夫人一直对满身俗气的刘夫人不喜。
两个母亲基本上就不走动。
现在听到瘫痪在床几年的老虔婆要死了,刘夫人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
昨天得到消息,今天早上城门一开,她就雇上车直接登门,都等不及让唐家来接。
见旁边马车边有小厮婆子等候,刘夫人知道定是主家在里面探病,也不觉得自己身份不对,上前拉住婆子就大着嗓子道:“我那亲家夫人在床上躺了好些年,这家里家外全靠我女儿操持,孝敬婆母,伺候汤药,养大孩子,考上进士,还是个县令,可把我女累坏了。”
这些婆子下人的主家住在西城,哪家屋里没有一两个进士举人,谁家主母又不做这些事。
听到刘夫人这样说夸刘氏,都掩嘴轻笑。
也有婆子想听些趣事回去给夫人太太听 故意道:“听说唐老夫人也是断文识字的,唐家几个郎君读书都是老夫人启蒙。”
刘夫人满不在意道:“启蒙就只教几个字,上学堂要买笔墨纸砚,我家可是把孩子的束脩全包了!”
“哎呀,这可没有听唐太太说过!”
婆子赶紧在心里记下:唐大人家一直在用岳家的银子念书。
刘氏听闻自己娘家母亲来了,赶紧出来迎:“母亲,你怎么一个人来的?两个弟媳在干啥,怎么能让你独自走,她们真是不孝!”
刘夫人拉着刘氏的手,夸张道:“她们哪里比得上你体贴人。再是伺候老人,也要顾着自己身子,瞧你,熬得眼睛都肿了,让娘心疼!”
刘氏挤出一丝苦笑:“娘,先进去再说!”
因为唐母垂危,这一夜刘氏心虚胆怯,都没有敢合眼,自然憔悴得不像样。
刘氏母女进门,外面的车夫婆子立即围拢在一起,叽叽喳喳交流刚才收集到的信息。
唐家下人也不管,只竖着耳朵听院里消息。
他们也很懵逼。
老夫人病危不假,可是府里没有半点悲切,下人们都在说三爷的婚事。
安春风在唐家外面等待片刻,见过刘氏母女的戏码,等无人注意才到门边。
门房正心不在焉,突然看见门上来了一位大娘子,猛的精神一振。
今天安春风穿着一件素锦绣紫藤花的衣裙,戴着淡绿的丝帛面巾,头上梳着斜髻,插着一根莹润光洁的白玉簪。耳上一对珍珠耳坠子还嵌着银丝。
看上去不是普通人家,只是身边没有下人婢女。
门房早已经换过,虽然他不认识安春风,也不敢怠慢,恭敬问道:“请问大娘子是哪家贵眷?小的好进去通报主家相迎!”
安春风淡淡道:“告知萍姨娘,说有故人来访!”
“萍姨娘?好,请大娘子稍候!”门房听到是要见萍姨娘,赶紧去前院通报。
若是三个月前,像安春风这样的外人,想这样见到府里人,门房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刘氏。
可如今萍姨娘在府里的地位已经不是以往。
在新换过的下人心中,跟老爷关系不好的主母,比不上受宠的小妾。
而且,安春风衣着不俗,虽然没有奴婢跟随,那也是不能得罪的。
很快,萍姨娘还没有出来,安春风就先看见院里冲出两个跑得连滚带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