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建光二十年,六月的京城热浪滚滚,锦江码头商旅匆匆,一艘客船收锚解缆,准备起航。
客船二层围栏处,站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体形略微有些单薄,看着还不到弱冠的年轻郎君。
他目光在岸上送行的人群里面找了一圈,没有看见熟悉身影,这才拍着胸口道:“可算是甩掉了!”
在他旁边,一个十八九岁,长得浓眉大眼,偏偏一股子机灵劲的小厮也在张望:“牧哥儿,珠娘子这几天被夫人拘在家学绣花,肯定不会出来,你担心啥。”
金牧野摇头:“我总有一个预感,你家小娘子肯定没在家绣花,父亲在外,娘怎么可能是两个缠人精的对手!”
金豆子挠头:“牧哥儿,今天可不一样,夫人没办法,还有雪娘帮忙呢!”
他也只是这一说,牧哥儿今年不负众望考得状元,还从吏部拿到长南县的调令,是要去赴任。
原本应该有家人相送,可那两个双生子实在舍不得哥哥,居然想要夫人带着,跟牧哥儿一起去长南县上任。
平时牧哥儿再是对弟弟妹妹百般呵护,这事他也万万不能答应。
母亲霓裳乡君管着一堆事无法跟随。
父亲金大人如今官居正四品,是需要上朝的朝臣,离京还得皇上批准,他也不会答应一家子妻儿丢下自己跑了。
而且珠娘和峰哥儿才七岁,正是天天上学堂的时候,更不能离京。
没办法,金牧野只能在家跟母亲道别,又跟已经官至大理寺少卿的老师辞行,然后偷偷摸摸逃出京城。
他这里提心吊胆,只盼着快快开船,金豆子却急得上蹿下跳,一遍遍去上客的栈桥边寻人:黑豆哥怎么还没有赶过来,他可别误了船。
为了防止两个缠人精偷跑出来,黑豆留在后面断尾,约好开船时间,可不能误了船。
三人在外游学两年,走遍大梁半幅疆土,早就习惯这舟车之旅,甚至都不需要家人相送,还是因为有黑豆这个靠山。
路途肯定不会太平,三人遇险的次数一只手数不过来。
实战越多,黑豆的功夫越发精进,不仅学了金大人全部本事,夫人的小技更是练得炉火纯青,比金牧野和金豆子都好。
没有他,三人组将寸步难行。
随着一声长锣响起,船身轻晃渐渐离岸,船上岸边的亲朋好友赶紧做最后道别。
路途遥遥,家书抵万金。
金豆子着急上火,金牧野却长舒一口气,终于甩掉那两个混世魔王,还有心思开玩笑:“豆子,你不想想船上还有什么人在,黑豆哥要是误了船,他就是游都要追上来!”
这话倒是真的。
因为一任三年,长南县虽然离京不算太远,也不能随便离开,所以,早已经成亲的黑豆就将家眷一并带上。
此时的舱房里,嫁为人妇,现在是金牧野内管事的采青正带着两个婆子收拾行李。
旁边,两岁多小女娃在玩积木。
黑豆不爱多说话,却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是喜欢得紧。
当初他成亲半年就跟着金牧野出门游学,等回来女儿巧娘已经会喊爹,把黑豆冷冰冰的脸都喊化了,每天嘿嘿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