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张大春就后悔说那话了。
一百年?
算了吧,谁爱活谁活,反正他张大春不愿意!
因为今年要多收税,不止粮税,其他税也要增加,还有些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都是从前没听说过的。
不止张大春受不了,但凡是个种地的,谁也受不了。
村里大伙儿议论纷纷,都是苦不堪言,为生计发愁。
可朝廷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就是要多收,这个谁也改不了,大伙儿只能含泪吞了这个苦果。
李启得知这个消息,一时怒气攻心。
“大夏开国百年有余,便是有那等糊涂皇帝,可他也是糊涂他自己的,哪里在粮税上下过狠手!”
老百姓吃不饱肚子,这是要出大事的!
李弗刚刚收到友人来信,道:“据说陛下想大修陵寝,国库拿不出钱来。”
国库没钱,就要想办法,也不知道是哪个聪明脑袋,给皇帝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增加赋税。
加了赋税,钱不就来了吗。
这钱来的多容易啊,只要他们一句话,钱哗啦啦地流进了他们的口袋。
至于黎民百姓怎么活,呵,皇帝沉迷女色,最近又找了道士,惦记着炼丹药长生,哪里会想起来。
李启冷笑一声:“修陵寝,哼,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像前朝末帝一样,给人挂在城墙上了。”
李弗闻言劝说:“父亲息怒。”
李启一手支着额头,闭眼叹气:“政令是不可能越过内阁发出的,身为朝臣,不能劝谏君主,将这样本不应该有的苦难加在黎民百姓身上,献媚讨好君主,也是无能。”
李启早已经对皇帝失望过许多次了,但他这一次仍然难以接受。
他接着说道:“还有太子,他是享受着万民供奉的,是未来的帝王,竟然也对这样的政令无动于衷,糊涂,真是糊涂!”
李弗的心情也同样十分复杂。
他从前不懂农事,但今年到了张家村,李弗真切知道农事的艰难,对于种地的平民百姓来说,每一粒粮食里都包含他们的血汗。
而皇帝为了一己私欲,就可以随意夺走他们的血汗。
李弗想到这一切,只觉得心中冰冷。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李启叹了口气:“你去吧,为父累了。”
李弗见礼,没再多言。
交了粮税,张家村都弥漫着悲伤的氛围,大家见了面,打招呼都没有以前力气足。
张大春心情不好,张家也跟下了雨似的,阴云密布。
张珠珠在门口透气,给两只小鹅喂东西吃,她喂的是蒸熟的小米,混着菜叶子,剁碎了给它们吃。
两只小鹅扑腾着翅膀,吃的很香。
张珠珠看它们可爱,心情略好了些。
八婶婶路过,突然说道:“你们看,人家就是跟咱们不一样,现在还能喂鸡崽子吃米,不像咱们,自己都快没得吃了。”
张珠珠心说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
“咱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能跟大春家里比,”八婶婶想到张大春手里看不到尽头的水田,“都说大春好心,他要是真的好心,就该把今年多收的粮税替咱们交了,这才是行善积德。”
张珠珠听了觉得无语,粮税多收,大家都很惨,她不去骂要多收的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离谱。
张珠珠冷笑了一声:“这也不是不行,我们家人丁单薄,我看,就让八叔过继到我家来,给我爹娘当儿子,给我们姐弟几个当幺弟,别说交税了,就是给他分地也行啊。”
这话就是妥妥地在骂人了,旁边听懂的人都忍笑起来。
什么叫人菜瘾大,这不就是,这位婶婶,就爱惹些是非,不知道被村里多少人说过,她偏偏是一点不长记性。
八婶婶指着张珠珠,气得脸通红,道:“我这,我这是给你们行善积德的机会,不要便罢了!”
“要,怎么不要呢,只要你们答应,我家不光能给八叔分,还有我爹新得的大孙子和重孙子,那也能给分地的,我家大门就在这里,八婶婶只管拖家带口的来,我们家等着添丁,我等着跟你做姐妹呢。”张珠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