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头一回听女萝这样语气说话, 不由得惊奇看去一眼?,琼芳眼?泪还挂在脸上,被女萝这话说的,既想生气, 又觉羞耻, 自己最丢人?的一面?显露无疑, 愈发衬得平日里趾高气昂像个笑话。
女萝松开了手,琼芳干脆破罐子破摔坐地上不起来,她身上的衣服还沾着云湛的血,以至于让她生出一股恍惚感——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直到脑袋被人?敲了一下,她才捂着头怒视女萝:“你干什么!”
“还不起?来去洗洗干净,把衣服换了, 喊这么大声, 你想闹得人尽皆知不成?”
琼芳心知她是为自己考虑, 只是拉不下脸承认,只得小声嘀咕:“关你什么事, 我?才不要你管。”
红菱的拳头已攥得咯吱咯吱响,她威胁道:“你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信不信我?揍你?”
琼芳性格别?扭, 逼急了怕是又要钻牛角尖, 女萝拍了下红菱的胳膊,对琼芳说:“我?觉得你还是很幸运的。”
琼芳不敢置信:“我?幸运?那我?把这好?运分享给你!”
见她还有?力气犟嘴,女萝失笑:“你怎知我?没有?遇到过?我?不仅遇到了,还跟你一样,把他杀了呢。”
红菱惊了:“你都没有?跟我?说过!”
“又不是什么大事, 哪里有?提的必要?”她将琼芳自地上拉起?来,语重心长地说:“你我?同为女子, 能降生于世便已走过千辛万苦,不要将自己的人?生寄托在男人?身上,他生也好?死也罢,你的日子都得照常过。”
琼芳明明心有?触动,却还是怼她:“你生了张巧嘴会说话,分明是样样比我?强,才这样纡尊降贵,我?不要你可?怜。”
“我?的确比你强。”
琼芳还以为能听女萝承认自愧不如,谁知她却干脆认可?,顿时瞪起?眼?睛,又听女萝说:“因为我?杀了夫君之后,很快便将他忘得干干净净,不像你又哭又闹,还要寻死。原本我?听说你杀了骗你辱你之人?,还以为你有?几分血性,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既然这样,我?不浪费时间在你身上,红菱,咱们走。”
红菱干脆爽快地答应:“好?嘞!”
眼?见这两人?当真头也不回,琼芳急了:“等等!你、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那你证明给我?看?”
“证明什么?”
“当然是证明你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琼芳声音带了点哭腔:“你懂什么,都怪你,要不是你出现,抢走了我?的头牌……我?、我?说不定早就攒够了钱,能离开这不夜城了!”
她拼命练舞,拼命讨好?妈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她天生下贱?
只有?当上头牌,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拿到更?多的赏银。她不仅要攒自己的赎身钱,还有?云湛的,只靠她一个人?,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好?不容易飞雾逃走了,她以为这头牌的位置必然属于自己,结果?却半路闯出个拦路虎,没有?钱就没有?离开的可?能,她怎么能不恨?
红菱没想到琼芳想当头牌也是为了攒赎身钱,想也是,琼芳身在后楼,赎身钱怕是天价,一时间,她对琼芳的厌恶消失不少,提醒道:“你错了,妈妈不会让我?们赎身的,没有?女人?能够活着离开不夜城。”
“你胡说!”琼芳不信,“只要攒够了钱就能走,妈妈亲口说的!有?不少成功离开的女人?!不少!”
女萝问得一针见血:“那些离开的女人?,你曾亲眼?见过么?”
琼芳愣了下,她确实不曾见过,无论是自己赎身,还是旁人?给赎身,又或是逃走的、被放的……她全部是听妈妈说,自己从未见过,唯一一个她见过还真的离开的,只有?飞雾。
“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应当知道不夜城是个吃人?的地方?,不榨干我?们身上最后一点价值,决不会放我?们走,如果?你不信,问满妈妈便知。”
琼芳一直以来都很相信满妈妈,她很听话,无论妈妈交代什么都会努力去做,并且一定要做到最好?,她努力打扮自己伺候贵客,一切的一切,都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这里,她也苦闷,她也难受,她也有?受不了快要崩溃的时候,是云湛体贴地陪伴在她身边,那样的深情厚爱,怎么能是假的?
女萝亲自去叫了满妈妈过来,让满妈妈将从前?对她和红菱说过的话,对琼芳再说一遍。
满妈妈这几日都快被阿刃折磨疯了,说就说,谁怕谁?
听得琼芳摇摇欲坠,她还对满妈妈抱有?一线希望,于是问:“可?是妈妈,我?跟她们不一样,对吧?我?很听话,我?很顺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难道我?也不行吗?如果?我?攒够了钱,我?也不能离开吗?”
满妈妈讥笑道:“琼芳,你别?怪妈妈我?说话难听,猪圈里的猪,听不听话有?什么分别??都是被开膛破肚大卸八块的下场。你在这烟花之地找真情,被人?骗了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