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萝哑然。
“好?男人啊。”濯霜轻叹, “世上可有太多太多的好男人了,如果我们活得够久,我们还能遇到更多的好男人。宁折不屈的男人,忠贞不二的男人, 舍己为人的男人, 保家卫国的男人……英雄是层出不穷, 永不断绝的。阿萝,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女萝静静地没有说话。
“一个一个筛选,努力擦亮眼,为好?男人让步,与他们分享吗?要因此感动吗?要和睦相处吗?他们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证明是友非敌吗?去和他们做朋友吗?退让吗?犹豫吗?付出吗?牺牲吗?去爱吗?阿萝,我们承受得起选择错误的代价吗?”
濯霜的声音很是轻柔, 女萝回答道:“我始终想不通, 柔宜说她需要背负父兄的责任, 可她从?未得到过父兄所?拥有的权力,那么义务又从?何而来?神鸟何等威风厉害, 却只想终止仇恨,它的高尚,我们应当去学习吗?在?没有拥有权力的情况下?神鸟如此, 凡女若何?”
濯霜道:“我在?青云宗, 无权无势,好?资源由师兄弟们选,出风头也他们上,宗门派遣大事,同样?首先?在?男弟子中选择, 到头来,我只有一个女君子的美名。牺牲、忍让、奉献, 终于被男人以赞美男人的方式为我加冕,如凡间赐守节妇一座贞节牌坊。”
女萝:“但?你我本性并非如此。可以肯定的是,我杀死剑尊时,比杀死任何一个普通敌人都更有成就感。不平等?的真爱,是被奴性驱使的摇尾乞怜,优势方不会为此感动,只会视为理所?当然。”
“是的,世上即便有数不清的好?男人,也无法掩饰他们既得利者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走在?太阳下,享受着世界的优待、同性的庇护、女人的崇拜。他们生为男人,便从?女人身?上偷走了权力。”
两人异口同声道:“要变强!”
变强才?有思考和挣扎的可能,否则在?这样?的世界出生的女人,所?得到的比同等?环境的男人缺少得太多太多,男人决不会为一个女人说了有关男人的好?话而去追捧她,但?女人一旦听到某个男人对女人友善,却会立刻上前寻求认同并表示肯定与赞美——因为她们得到的爱与关注,在?男权世界少得可怜。
力量,权势,地位,尊严,自由,通通沦陷。
“奴与权这两个字,似乎讲述着你我失权的过去,木是武器,持有武器便可得到权利,而掠夺女人却作为奴隶。”女萝轻声说道。
说完,她仰起头看?向?漆黑一片的上空:“在?这个阴阳颠倒女卑男尊的世界,一切道德法律女人都不应去遵守,也不配去遵守,因为制定者从?未考虑过女人的存在?。先?贤大能及统治者们难道意识不到女男不平等?吗?能讲出那么多大道理,却没人来管女人。濯霜,这是为什?么呢?”
濯霜回答道:“因为在?男权社会,没有男人会把另一种性别当作平等?的存在?,否则女人早该走出家门,获得同样?的地位。他们这样?锁着女人,束缚女人,便是畏惧她们的力量。在?这漫长的夺权过程中,被驯服的做了家犬,依旧傲骨铮铮的是雪地狼王。”
女萝莞尔:“没有好?男人去正视这一点,哪怕他们是王臣将相,神仙修者。”
“所?以男人是女人的敌人,但?即便你我愿意与敌人和平相处,危险的豺狼也绝不会将已得的权力拱手让人。”
濯霜说完,忽然问道:“阿萝,你是想要成为一个温柔而宽容的好?人,还是想要成为领袖?”
“想要做个温柔宽容的好?人很简单,你早已是了。可想要成为领袖很难,你要学会如何取舍,在?面对危险的可能是做出正确的决定。”
“阿萝,你没有因人所?制定的善恶犹豫不决,你没有失去本性,你如同自然界的雌性,牢牢捍卫着尊严与权力。你是特殊的,你是指引我们前进的神明,我想,如果神是女人,那么千万年?前,她们就是因这种被驯化的道德与原则步步后退,直到最后失去所?有,母权也被彻底颠覆。”
“这世上任何女人都可以闭目塞听,好?女人更是人人可做,惟独你不能。”
濯霜轻轻抚着心口,息石与她的心脏同频跳动着,“你要强大,冷酷,凶狠,永远维系女人。神无需怜惜世人,神只需怜惜女人,因为神是女人,你就是女人。”
无论?濯霜还是阿刃、斐斐,所?有的同伴们都认可一点,那就是女萝是她们的领袖,是带领她们走向?光明的引路人,只要女萝在?,只要女萝活着,希望的火种便永不湮灭。
但?在?濯霜说完之后,却许久没有得到女萝回应,原本敞开心扉的谈话氛围也瞬间降至冰点,濯霜转过头去:“阿萝?”
“濯霜……”
仔细听,女萝的声音竟带了几分颤抖:“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只是我,普通的,平凡的,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