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世间的男人总爱将尊卑礼数, 阴阳伦理挂在嘴边,兴许这便是越缺乏什么,便越渴求什么吧。就像你口口声声自称为父,实?际上?真要论辈分, 说不定是我的重孙子呢。”
女萝莞尔:“骗骗自己得了, 就?别想着将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小偷就?是小偷,哪怕翻了身,依旧是卑劣无耻的小偷。”
“我想你一定很害怕吧,这么多年来,连自己?是谁,为何来到此世都?分不清楚, 其实?你修不了佛, 悟不得道, 数千年的寿命,委实是全都活到了狗身上?, 这世间之理参悟起来哪有这样麻烦。那无边苦海中的血泪,若是没了男人,怕早已填为平地?。”
“连这样普通的真相都成了你的迷障, 你还追寻什么自我, 求知什么命运?”
父神还是用宽容的目光注视女萝,以为她在胡言乱语,笑问道:“阿萝,你是将吾当成谁了呢?”
女萝并未解释,反问道:“我说错了吗?你难道不怕?”
父神:“吾何怕之有?”
女萝便说:“你创造我时, 世间有山有海,更有萝草所依附的巨树。你大可搬山填海以塑吾身, 然而?在这世间万物中,你惟独选了我这根随风凋零毫无主见?的萝草,你还说你不怕?”
说话间,她竟一反先前?对父神的忌惮,缓步上?前?,步步逼近:“你不敢选有灵智的生物,甚至不敢选一棵大树,你只选中我这株弱小的萝草,你在怕什么?是像凡人一样怕鬼吗?”
女萝说的鬼,自然不是人死后的产物,而?是上?古时期凌驾于神之上?的存在。
这话不知是否戳中了父神的痛处,他?竟破天?荒拉了下唇角,那种让人看了恨得牙痒痒的慈爱笑容忽地?变得虚伪起来,他?反问女萝:“哦?那你倒是说说,吾怕一株萝草作甚?”
也许父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游刃有余地?同女萝讲话,将自己?置于高处俯瞰她时,会用一些轻松的自称,比如“我”;然而?他?一旦察觉到她的不逊,她的危险,她对他?潜在的,不可避免的威胁,他?就?会自称“吾”。
女萝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四个大字:色厉内荏。
父神不像他?表现得这样坚不可摧,只不过是她还没有找到问题的正确答案。
“那谁知道呢。”
女萝同样笑着回应,两人同时踱步,一个向左,一个往右,形成了一整个圆。她们的步伐踩踏于后土之上?,视线对上?彼此,都?显得无懈可击,宛如正在棋盘上?厮杀的将相,谁更沉得住气,谁就?能获得胜利。
“不过我挺会猜的,你不如听听看呢?”
父神笑言:“那吾就?洗耳恭听了。”
两人的步伐不紧不慢,中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女萝逐渐适应了特殊环境,她开始对那群低头俯视自己?的神们视而?不见?,避免被这些专注古怪的视线干扰思绪:“上?古时期,女鬼神们应运天?时而?生,她们与应龙为伴,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
父神问:“那么如此强大的女鬼神们,她们如今,又身在何处呢?”
明明是一张堪称美丽的脸,又有着超凡脱俗的气质,女萝却只从?中看出了“小人得志”。
鬼神陨落,父神得势,并重神抑鬼,这已是毋庸置疑的事。身为小偷,父神对此毫不心虚,甚至于他?认可和赞美自己?的行为,以父神的名义取而?代之,彻底抹杀母神的存在,这是值得骄傲的功绩。
女萝不认为区区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令父神发怒,对于父神的问题,她没有回答,选择跟随敌人的话语走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于是她反问道:“是吗,你确定你偷走的是全部吗?”
这句话有用!
女萝注意到父神的眼角微微内缩,她趁热打铁:“我想必然不是,如果是,你就?不必在我身上?花这样多的心思了。”
人主也好?,魔尊也罢,天?帝神君不过是父神的棋子,他?从?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父亲,没有所谓的舐犊情深。
无字天?书曾给出女萝身为此四人情根的答案,四条情根缠绕一株女萝,将她生生世世绑死在情爱之中,而?此四人要在女萝最爱他?们之时将她杀死,以此来窃取她的力量。
什么东西?是女萝有,而?男人们没有的?
生息。
所以成功杀了她的人,诸如太玄阿净煞之流,皆身居高位,能操控无数附庸,这力量难道是来自他?们本?身的吗?如此凌驾于同类之上?,他?们靠得根本?不是己?身的能力,而?是自女萝身上?窃取的生息!
男人无法感悟生息,所以只能偷取、嫁接,凡人如此,神魔如此,父神想必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