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期在必克, 大破敌军。
随着萧摩诃的冲锋,北齐军队被划分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众将士随即飞骑突进,奋勇先登,取得了一场空前的大捷。
随后势如破竹, 直捣云间, 合州霍州南定州,俱是迎刃而下, 这样一来, 和北齐便是攻守异形,足可构筑无懈可击的军事防线。
灭国之战是两国国力的最后比拼, 远非一朝一夕。
北齐正处于最鼎盛之时,一场惨败不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反观江南百废待兴,底蕴薄弱,根本不具备彻底压制北齐的实力, 唯有修兵缮甲留待来日。
加上此刻西边的西魏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丞相宇文泰病故,顾虑自己的亲子年纪幼小不能理政, 故而示意其侄宇文护掌管朝事, 秉承遗命。
宇文护以雷霆手段整理朝野,加紧了逼迫西魏恭帝禅让的步伐。
他先是干了一件很荒谬的事,让恭帝将名字从元廓改回了鲜卑本姓拓跋廓。
自孝文帝汉化改政之后,拓跋这个姓就已经彻底湮没在历史长河中, 如今再一次出现, 却很快就走向最后的消亡。
宇文护将魏帝满门屠杀殆尽, 拥护宇文觉即位,北周在这一年建立,历史翻入了新的篇章。
国家建立之初,自然需要一场大胜来提升声望,宇文护当即瞄准了老对头高洋,准备给他来点颜色看看。
高洋自然是狠狠还击,北周的实力本就是三国之中最弱的,他要把宇文氏一举灭掉。
他抽不出手南顾,索性客客气气地给陈蒨写了和书,表明休战息兵的意图,重新划分边境,什么“本朝皇帝致信梁大将军陈蒨,何不息烟尘于边陲,以靖两国之好”云云。
江南之地无法支持久战,陈蒨本就有意班师,回去发展民生,遂顺水推舟答应下来,还不忘趁势敲了高洋一笔。
北齐为表诚意,将羁留在境内的一批人放了回去,陈蒨也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俘虏打包送走,留着也是无用,白白浪费粮食,莫如趁早打发掉。
他在收复寿阳城之后,于此地停留数日,随后班师回朝。
两百年过去了,这座古邑依旧草木葱茏,八公山上一片峥嵘,遥拥江水滔滔,苍凉无限。
这里是淝水之战的旧址,也是后来谢玄带着北府兵北伐所经过的地方。
芝兰玉树的青年将军在满山草木间,勒马一回望,就已经隔了千秋的漫长岁月,把自己写进了史书。
陈蒨立在高崖上,衣衫猎猎,远眺下方的滔天雪浪、茫茫大江,忽然挥剑一斩,在巨岩上刻字为界,当作界石。
“你停在了此处,但你的愿望不会”,他的神色很平淡,回望向无限远的北方,仿佛有锐利的锋芒潜藏在清瞳深处,惊电般将一切都照亮,“我将统一南北,你可以安息了。”
天地寂静,江流依旧奔腾不息,如同作答。
……
陈蒨回到建康城后,首先召见了从北齐被放归的诸人,大多数皆是泛泛,唯有一个才名高绝者,庾信。
此君在整个文学史上都享有盛名,对后世几乎所有的大诗人都产生过深远影响。
最推崇他的还得数杜甫,什么“凌云健笔意纵横”,什么“清新庾开府”,什么“暮年诗赋动江关”之类的。
陈蒨正好缺一个文官,对庾信抱了很高的期待,于是请他入见,亲为斟茶款待。
庾信风华依约,气质卓绝,实是一个文墨风流、眉眼俊朗的美人,陈蒨对他的态度也态度甚为温和:“北齐苦寒,兰成此去想来吃了不少苦头……”似是清减了许多。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陈蒨眸光在庾信身上一凝,不由惊讶,他看上去面色红润,还过得怪好的哩!
“有劳明公挂碍,”庾信神色微带尴尬地说。
别人流亡,都是去当俘虏的,庾信直接成了座上宾,身为文坛领袖,备受北齐众多王侯赞誉,自然也没谁不长眼地过来得罪他。
虽然发生了这一节小插曲,陈蒨倒也并未介怀,他总不能因为人家在北方过得还不错就觉得此人风骨不够,不堪重用吧,这也太刻板印象了。
他握着杯盏,语气闲闲,随意拈取了几件近来的京中大事与庾信谈论,万万没想到庾信别说给出对策了,简直是一问三不知,满脸都写着茫然。
陈蒨到最后不禁扶额,他想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副手怎么就这么难呢:“汝既不关心国是,平日都在忙什么?”
庾信思索了片刻,从从容容地说:“写诗,作赋,观书,评点别人的诗赋和书籍。”
陈蒨:“……”
他希望得到一个刘穆之,结果老天送了他一个顾恺之,也不能说不好,就是专业完全不对口。
庾信如此博学多才,不能浪费了,陈蒨将他派到新开办的官学当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