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与自己喜欢的人成亲,有人与喜欢自己的人成亲,有人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成亲,也有人是为了报恩而以身相许,还有人只是为了享受美色而成亲。
“每个人有自己的缘由,这很正常,我管不着别人,我只管得着我自己——我只想跟我喜欢的人成亲。”
澹台莲州说一百句,都没有这句最扎岑云谏的心。
以前澹台莲州喜欢他,所以别的不管,不害臊,也不羞耻,得了同意,就欢欢喜喜地来与他成亲。
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因为不喜欢了,所以不要再跟他重续姻缘。
明明只是个凡人。
明明什么法力都没有。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让他感到万箭穿心。
澹台莲州看他脸色不好,甚至对他心生怜悯,还有闲心安慰道:“我看啊,你就是被公事逼得太紧了,才会胡思乱想。
“岑云谏,平时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公事是办不完的,你看我都把自己弄病了。之前但凡有一件事我没亲自过眼,心里就焦急得很。而今我就学着放宽心一点,我既对他们放心,自然也要对他们做的事放心。
“你也多培养几个你信得过的人给你分分担子,你是救世主,可这救世的事儿你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全干完了。”
不然呢?
总不能是因为清心寡欲太久了吧?
最让岑云谏来气的就是澹台莲州这漫不经心的心态,这近似怜悯的安慰一点也没能熨平他的焦躁愠怒,反而是火上浇油。
澹台莲州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好,闭嘴不敢再说了。
岑云谏才意识到自己估计挺吓人的,匀了好几口气,压下来,阴气沉沉。
澹台莲州试探着说:“你要是实在生气,也可以跟我吵架。说出来好些,我不会往外说。”
岑云谏:“无非怒上添怒。罢了。”
他起身。
“仓库在哪里,我去放东西。”
澹台莲州带他过去。
岑云谏挥挥手,各种财宝放满一地。
澹台莲州心疼地说:“你倒是慢点,轻点啊,摔了碰了就不那么值钱了。有没有册子?我核对一下。”
岑云谏:“没录。”
澹台莲州:“没关系。那我自己记。”
岑云谏没马上离开,他默默注视围着财宝转、笑逐颜开的澹台莲州,忽地说:“长生得道比凡间所有的财宝都要贵重,财宝是可求的,长生得道是可遇不可求的。”
又来啊?又拿这个诱惑人。
澹台莲州收起笑容,甚是无语地问他:“我不长生得道是因为我不想吗?”
说罢,他自己笑着回答:“如今确实是。我不想了。
“不过,也是因为我不能。”
岑云谏:“还有几十年时光,你怎么知道一定不能?你现在太年轻了,不要轻易决定。”
澹台莲州偶尔会觉得自己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说不上为什么,他道:“你呢?你难道不年轻吗?你也是因为太年轻。你年纪太轻,修为却太高,你是天之骄子,你想要什么得不到?你怎么能容忍一个区区凡人你却得不到。”
夕照渐淡,云天绮丽,回风吹刮四壁。
把岑云谏的话语也吹得带上几分冷意,他道:“话不要说得太早,等你年岁再长……反正你随时可以找我,我不生你的气,你不用怕我。”
澹台莲州并不辩驳,温声柔语地说:“好,到时再说,说不定我会后悔。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十八岁的时候我也没想到自己过了几年以后会后悔啊。”
岑云谏既生气,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行,你以后不如就这样跟我说话。”
裂开的伤一直装成没受伤,一直捂着,不过是腐烂积脓而已,还不如来一刀,剜了烂肉,流出新鲜的血。
若再烂,就再剜。
无论是对他好,还是对他坏。
能跟澹台莲州说两句话就很好,让他觉得自己灵魂还在动,而不是死气沉沉。
在天气变到最冷之前。
澹台莲州卖掉了岑云谏送来的所有财宝,换了柴与炭,也让洛城最穷的那些住在陋屋穷巷的人们穿上了厚衣,住进了他建造的避风避雪的地窝里。
名为百草舍的医舍也在一个黄道吉日搭建起来,有了几位大夫坐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