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激烈的嘶吼,也不是尖锐的鸣叫,倒像是……在嬉笑,又像是吸口水的声音。
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有士兵说闻到一股臭味,越来越近了,其实周僳也闻到了,但是他为了稳定军心,只能咬定说没有,是他们自己吓自己。
还有士兵说半夜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到有一只似人非人的东西就蹲在自己的身边,伸着头嗅自己,唾液都流到了他的身上。
士兵们都被吓坏了,夜里不敢睡觉,到了白天便愈发疲惫,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赶路的速度也大大变慢。
就在第四天。
森林里从早晨开始起了一场雾,到了正午,雾不光没有散,还愈发地浓浊了。
……
魔将屠乐对新得到的人肉大快朵颐着,他不光自己享用,还热情地招待达骨丹:“吃啊,你怎么不吃?”
以鸟身站在一棵花树上休息的达骨丹翻了个白眼:“你又忘了,我修的法术是禁吃血肉的,不光人肉我不吃,其他肉我也都不吃。”
屠乐哈哈笑说:“这种小事,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他很快吃完了,不满足地说:“就只抓了那么几个,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达骨丹用鸟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不紧不慢地说:“那你为什么不多抓几个,我记得你以前就不吃男人的肉吧,不是嫌弃男人的肉难吃,就爱吃老人和小孩吗?”
一提到这个,屠乐就觉得晦气,牛鼻子哼哼唧唧,气呼呼地说:“还不是因为那个澹台莲州。
“他整天带着他的那群凡人士兵到处跟我打架,那些凡人太难缠!打一次,下次变得更难打。打又打不完。要是我亲自出马,他不过是只蝼蚁,我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但是,谁让他的老相好是更麻烦的昆仑仙君,他们这是合伙一起设计我呢。我可不笨。
“哼哼,我现在不搭理他了,他终于识相了,知道不能再来招惹我。”
达骨丹说:“是你打不过他吧?怕也被他给杀了吧?”
屠乐被戳到痛处,也要报复回去:“我可不是你弟弟,还能被一个凡人给杀了。”
又说:“不过是个凡人……我、我不是怕他,我是忌惮昆仑仙君。凡人至多活个七八十年,再长也就一百岁,我干吗要跟他正面硬碰硬。”
是了。
一百年对他们这些妖魔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不如等待生老病死带走这个麻烦的病人,他还可以省掉很多麻烦,反正,对他们妖魔来说,本来就没有羞耻心和自尊心。
他们的行动准则就是活着。
他硬撑着面子如此说。
“这家伙可真是……我都给他面子,他竟然还派了军队过来,你说,他是想干吗?难道他还想用他的凡人士兵杀了我这魔将不成?”
达骨丹突然停下了梳理羽毛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说:“我去看过那群人。我看,不像是澹台莲州的人。
“你知道凡间有好几个不同的凡人国家吧?”
屠乐嫌麻烦地说:“换得那么快,我怎么记得住?”
达骨丹便也没跟他说:“反正,不同国家的人说的话也不尽相同,那些人说的语言跟澹台莲州不一样,他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我之前看到他们好像打仗了。”
屠乐的脑子太小,不足够他来消化这么多信息,他问:“什么意思?”
达骨丹呵呵笑:“意思就是,这些人你可以随便吃。澹台莲州多半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屠乐猛地抬起头,眼睛一亮,高兴得咧嘴一笑:“是吗?待我亲自去看一看。”
……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了,原本鸟语花香的森林都被这浓重的雾气给遮蔽得严严实实。
他们的队伍开始失去方向。
周僳让士兵们用绳子把彼此系在一起,避免队伍太长,不小心走散。要是发现前后的人不见了就吹口哨,不要去找失踪的人,然后附近的人回应口哨,和还活着的人走到一起去。
没有人说话,只有脚踩在枯枝烂叶上发出的窸窸窣窣的轻响,恐慌的情绪静悄悄地蔓延开来,不知道是谁开始遏制不住地低声哭泣,其他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周僳强撑着没有崩溃,他得镇静,只要他还在,那么,这个队伍就不会散。
细碎诡异的声音盘旋在他的头顶,糅杂在浓雾中的臭味也越来越重了。
突然,他看见前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矗立在那儿,让他吓了一跳,停下脚步。
那个黑色动物身边的雾气单独散开。
是一只黑毛小牛,乍一看长得还挺可爱,正在一晃一晃地甩尾巴,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他,目光清澈,透着一种纯粹的欢喜。
俄顷间,小牛的脸变幻成一张人脸,他问:“你穿着铠甲,是这群凡人的头领吧?是澹台莲州的士兵吗?”
周僳被吓到了,还没有回答,而且这只小牛说的是昭国话,他不怎么听得懂。